“誰要強行打開手銬,我就當場碰死!”李鳴要求誤抓他的警察在派出所牌子前,爲他拍戴銬照片留證。
一位警官私下說,過去抓錯一個人,在對方屁股上踢一腳,他就高興地走了,臨走時還不忘說聲謝。
另一位警官說,公安現在不怕打官司,最怕的就是辦錯案子後對方上訪,也害怕對方投訴到媒體。
鄭升旭教授認爲,不管警察們是出於什麼壓力向媒體自爆家醜,就是有一點點的主動,都是了不起的。
被警察錯抓了8分鐘,就連續8小時不讓打開手銬,否則要“當場碰死”,接着要賠償,要上訪,要登報。派出所只好向媒體求助,“討個說法”。
這發生在陝西省西安市令人關注的一幕,現已以一種類似歐·亨利小說結局的方式結束,發人思索。
抓人容易吧?放人可就難了
“我們今日在處理一起盜竊案時,錯抓了一名與疑犯同名同姓的人……現在想請記者幫助。”8月21日深夜11時30分,華商報新聞熱線接到了一個少見的求助電話,求助者是西安市公安局臨潼分局西泉派出所所長徐軍山。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西泉派出所從一名在押人員白某那裏得知,白曾有一個作案同夥,叫李鳴,尚未落網。
20日上午,白某按警方部署,給西安市閻良區某單位職工李鳴打電話:“我們曾在一塊吃過飯,你還記得嗎?”次日又打電話給李鳴,假稱有兩部“黑手機”,讓幫着賣。
在閻良區一鬧市區電話亭內,白某對前來“看手機”的李鳴暗中辨認了三次後,警察們迅速將這個李鳴押上警車。
“爲了防止他逃跑,我們給他上了‘背銬’。”西泉派出所所長徐軍山說。
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李鳴在車上才過了8分鐘,就被白某從口音中辨出———抓錯了人,此李鳴非彼李鳴,一個單位有倆李鳴!此時車還沒有駛出閻良城區,警察們當即就商量要給李鳴打開手銬並道歉。更戲劇性的一幕是———李鳴居然堅拒打開手銬。徐軍山說,雖然在押人員指認錯了,公安機關仍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8小時不讓開銬驚動西安警界
警車載着李鳴駛進了西泉派出所,所長徐軍山趕緊給李鳴道歉,但李鳴提出三點要求,否則不讓開手銬:第一,在媒體上公開道歉,恢復名譽;第二,賠償精神損害;第三,賠償名譽損失。
他提了兩個數字———2萬元精神損害費和5萬元名譽損失費。
“當時所裏只有300元錢的現金,這是個新建的派出所,目前還欠外債數十萬元錢呢。”徐軍山心中叫苦。處理不了如此奇特事件的徐所長只好層層上報。臨潼公安分局值班副局長昝漢生感到事態嚴重,立即帶着監察科長和警務督察大隊長趕赴西泉派出所。
但李鳴顯然沒給局領導什麼面子,昝局長代表分局道歉也不管用———如果要強行打開手銬,他要“當場碰死”。
21日下午2時,李鳴的表哥、哥哥、妻子等人趕到了派出所勸說,但李鳴很倔,沒聽。
合拍“手銬照”要求驗傷情
李鳴搞出了“新意思”———“警察必須給我拍照當證據”。派出所警察用數碼相機在辦公室給李鳴拍完“手銬照”。但李鳴發了會兒呆,又提出要到外面“西泉派出所”的木牌旁拍照。警察只好按照李鳴的要求去做。
拍完後李鳴感覺還不滿意,示意要戴着手銬和警察一起合影,於是一個神情無奈的警察就這樣拍了一張平生最不愉快的合影。
“我要求做法醫鑑定,我感到手銬得疼痛。”李鳴又搞出了“新意思”,讓在場的警察頭疼。
臨潼分局領導立即聯繫法醫,晚上7時許,法醫趕到現場,李鳴要求先打開左手手銬檢查左手腕傷情,在法醫檢查完後,準備給李鳴打開右手手銬時,一個舉動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非常吃驚———他先銬上自己的左手腕,這才同意打開右手手銬查傷。
法醫現場鑑定結果爲:手腕輕度浮腫。
被李鳴這種“較真”精神所感動,西安工業學院人文社科系教授鄭升旭主動出來,爲雙方義務做調解人。他說,這些也許讓公安機關感到爲難的事情,恰恰說明了中國普法教育的成果。
派出所所長被“逼”到了牆角
雙方最後達成一個“打開手銬”的口頭協議,先給李鳴1000元醫療費,其他三個條件再協商。
李鳴拿到作爲證據的照片後,戴了8個多小時的手銬終於打開了。21日晚8時37分,徐軍山疲憊地給上級領導通電話,說事情暫告一段落了。
李鳴回去了,但是事情沒解決。在場的警察和分局領導實在想不出辦法,最終大家一致同意———找媒體討個說法。
“我們這樣做感到很輕鬆,反而沒有什麼思想包袱,我們將自己的醜事大白於天下,讓媒體來監督,這樣做也是給李鳴在媒體上恢復了名譽。”臨潼分局一位領導對記者說。
和解後,在場的人都笑了
23日上午,作爲調停人的鄭升旭教授和記者一塊來到臨潼公安分局。此時李鳴已經住院,他說,精神受的刺激太重了,手腕也出現了水痘。
臨潼分局有警察甚至建議不去醫院探望李鳴,一則害怕對方一高興了就扣警車;二則害怕增加李鳴索要7萬元賠償金的信念。另一部分人認爲,李鳴索要7萬元是他的權利,法院對此會有公斷,如果不去探望,顯得警方沒有誠意。
分局領導拍板決定———一定要去。下午3時20分,警察們在閻良區人民醫院見到了李鳴。警察們表示了對李鳴的安慰,隨後退出病房。在鄭升旭教授面前,李鳴承認當初開口索賠7萬元是因爲在氣頭上。李鳴將賠償金額下調,鄭教授再次與警察們協商,警察們不斷地打手機請示領導。
下午4時35分,雙方最終達成和解協議(賠償數額雙方不願意向外透露),由鄭教授口述,警察書寫協議後李鳴簽名。雙方又邀請鄭教授做見證人。
簽完協議後,警察們都鬆了一口氣,在場的人都笑了。但笑了後,李鳴突然對派出所所長說:“徐所長,我病好後去看望你。”徐軍山忙說,同意,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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