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5月到2003年5月,黃石市民警周志華受公安部派遣,前往聯合國東帝汶任務區執行維和任務。作爲一名維和警察,他見證了東帝汶建國慶典、成功挫敗了一次越獄暴動,通過競選當上了格蘭奴中心警察局局長,並且經歷過首都帝力最大的一次騷亂。在維和期間,他被授予聯合國和平勳章、東帝汶政府榮譽勳章、聯合國獎狀。前日,記者專程來到黃石市公安局,聽周志華講述參與維和行動期間鮮爲人知的故事。
蚊子一叮,彷彿世界末日到了
周志華畢業於中南工業大學外語系,參加工作後,曾經被所在單位大冶有色金屬公司派到巴基斯坦工作。“這裏地處阿富汗、伊朗和巴基斯坦三角地段,一些地方勢力時常綁架在那裏工作的外國人作爲同另一方談判的籌碼。”這段經歷,讓周志華對惡劣的國際環境有了基本的瞭解和適應。
1996年,黃石市公開招考民警,周志華因爲其英語才能,成了一名警察。2001年9月,周志華在省公安廳上掛鍛鍊的時候,恰逢全國第三次招考維和警察。通過層層選拔,並經過由聯合國專家小組主持的非常嚴格的聯合國維和民事警察資格考試,2002年4月29日下午,周志華接到公安部通知,要求他在“五一”之前必須辦好一切手續,到位於廊坊的中國武警學院集結,準備起程到聯合國東帝汶任務區執行維和任務。
2002年5月13日,周志華和我國其他24名維和警察一起,到達了東帝汶責任區。“剛一踏上這個島國的土地,覺得東帝汶的熱帶叢林裏,隨時都會有武裝分子衝出來,緊張得心都像吊到嗓子眼上。”東帝汶屬於熱帶氣候,蚊蟲非常多,又正在流行登革熱,更讓人緊張。
當時東帝汶國內正在籌備開國大典,一些旅館都被預訂一空。經過有關部門的斡旋,東帝汶首府帝力當局才找到了二十多個集裝箱式的旅館,並且只允許給來自中國的維和警察使用一晚上。第二天,周志華和同事們在附近找到了一幢被燒得非常厲害的房屋,將就着住了下來,等待分派任務。
由於當時行李沒有和他們一起到達,當地又無法買到蚊帳一類的用品,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只有先在全身抹上一種防蚊蟲的藥膏,再合衣而臥。“但是,蚊蟲仍然防不勝防,只要發現身上有紅包,我們就會不停地用手摸自己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而當地本來氣溫就高,所以每次摸額頭都會有一種發燒的感覺。這樣,剛到東帝汶的時候,我們總是神經兮兮的,感覺世界的末日要來了。”周志華回憶起那段日子,臉上浮出微笑。
安南從自己身後經過
2002年5月20日,是東帝汶的獨立日。經過長達二十多年的戰爭,東帝汶終於擺脫了印度尼西亞的統治。這年的5月19日,東帝汶舉行多項活動慶祝國家獨立。聯合國祕書長安南、印度尼西亞總統梅加瓦蒂、中國外交部長唐家璇以及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等數百名各國政要應邀參加當天的慶典。
在這一天,周志華被分配在第三行動小組,先後參加了東帝汶開國慶典主會場清場、東帝汶首屆國際博覽會開幕式安保、聯合國祕書長安南等政要出席東帝汶開國慶典警衛、梅加瓦蒂深夜祭掃東帝汶烈士墓警衛以及東帝汶首屆全國足球聯賽秩序維護等。
“這天雖然任務很緊,也感到非常有意義,但是我感到最遺憾的是與安南祕書長失之交臂,甚至連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5月19日晚8時許,東帝汶開國慶典的時候,周志華在會場內負責值勤,但是周志華是背向通道面向自己負責的一片觀衆席。聽說安南要從他值勤的通道經過,周志華非常激動。
“不久,觀衆席上出現了一陣騷動,他們紛紛側目,並小聲地說‘安南到了’。可是因爲有規定,自己不能扭頭看一眼安南。但是,我聽見安南在衆人的簇擁下,說着話,帶着一陣風,經過了自己的身後。”
巧解姐弟小豬糾紛
埃爾梅拉區共有9萬多人,是東帝汶人口較多的一個區。這裏的居民依然過着刀耕火種、耕織漁牧的生活。2002年5月26日,周志華被派遣到這個區當社區民警。根據工作需要,他主動要求到更加偏遠的拉福特合分局當社區民警。
“當社區民警,除了開展一些穩定工作之外,主要的就是調解民事糾紛。”爲了儘快同當地居民搞好關係,周志華和同事經常帶着糖果、清涼油等物品,走村串戶瞭解民情。當地居民非常熱情,每到一個地方,居民就會給他們吃一種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植物糊糊,每次吃下去後,他們都會拉肚子,但是,周志華和同事們還是滿面笑容地吃下去,嘴裏還會不斷地說“好吃”。
說起調解,周志華談起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姐弟糾紛。
東帝汶在建國之前動盪不安。埃爾梅拉地區軟木頭村一個姐姐想到首都帝力去發展,年初走的時候,將小豬寄養在弟弟家。建國後,姐姐回到村莊,但是小豬變成了大豬。姐姐想討回自己的豬,弟弟卻不樂意了:“豬是我養大的。”
周志華和同事前去調解。弟弟卻拿出砍刀說:“誰要是拉走了我的豬,我就砍誰。”
周志華他們先後到弟弟家裏去了3次,給弟弟講道理,但是弟弟依然沒有答應。在第三次去的時候,碰巧一位村民兩個月大的孩子患了重病。他們趕緊開車將孩子送到40公里外的聯合國醫院。醫生一檢查,說孩子早就死了。周志華又二話不說,將孩子的屍體和孩子的母親送回軟木頭村。孩子的母親對周志華他們感激不盡。
碰巧,要小豬的姐姐同這位母親關係很好。在這位母親的勸說下,姐姐不再要自己的小豬了。
這件事情以後,周志華可以拍着胸脯說:“軟木頭村的大小事情,都可以順利地擺平了。”
三美元瓦解了越獄事件
東帝汶的監獄完全是按照西方標準打造的:監區內有電視,犯人還可以喝上咖啡。即使這樣,很多監區還時常發生監獄暴動、犯人越獄的事。
2002年6月底,周志華被調到格蘭奴監獄當獄警。格蘭奴監獄有一個規定,就是允許犯人的親屬每週到監獄看望一次,但是卡洛斯的妻子有一個多月都沒有過來看他。卡洛斯有4個未成年的孩子,妻子帶着他們艱難度日。“是不是她改嫁了?要不就是家裏出了什麼事情。”卡洛斯非常擔心。周志華聽說此事後,就帶着兩個警衛到村裏找到卡洛斯的妻子。他的妻子果然非常煩他,說他“一個大男人不管家,4個小孩丟在家”。周志華就不斷地做卡洛斯妻子的思想工作,臨走的時候,見她家裏太窮,就給了她3個美元(相當於在當地流通的3萬元印尼幣)。不久,卡洛斯的妻子到監獄來看望卡洛斯了。
2002年7月上旬,在一次放風的時候,卡洛斯找到周志華,稱監獄裏有人醞釀越獄,並提供了有關組織者名字。周志華趕緊將情況告知了監獄管理部門。監獄立即採取措施,隔離了醞釀越獄的犯人。
我當上了警察局長
2002年7月,周志華抓住機會,經過競爭,當上了埃爾梅拉區首府格蘭奴中心警察局的局長。
這個警察局當時有四十多個維和警察,分別來自中國、美國、加拿大、尼泊爾等13個國家,警察局如同一個小小聯合國,不同國度警察的價值觀各不相同,往往會產生觀點上的碰撞,因此對這些人的管理僅僅靠職位的高低是不夠的,得靠自身的人格力量和協調才能。
2002年9月上旬,尼泊爾警察西姆和戰友以購買日用品爲名,向警察局請假到帝力。西姆因爲下午4時要接班,他擔心趕不回來,就提前給一名同事交代了,到時候請這位同事代班。果然,西姆到帝力後,聽說本國在帝力工作的一名戰友病了,就到醫院去看望,返回格蘭奴中心警察局已經是晚上7時了。
負責後勤保障以及人事管理的警察局人事官美國人傑姆斯認爲西姆沒有按時回局,假借購物外出辦別的事情,佔用別人的休息時間,這樣對頂替的人不公平,決定給西姆書面處分,而書面處分將會被記入維和警察的檔案。周志華認爲不必給西姆書面處分,因爲他已經請了假,並且在外出的時候,安排人頂班,頂班的警察沒有出現工作漏洞,再說因爲看望自己的戰友耽誤了時間也情有可原。但是這種觀點無法說服傑姆斯。於是傑姆斯和周志華分別出具材料,向聯合國東帝汶責任區的“職業標準組織機構”申請裁定。
不久,裁定下來,職業標準組織機構認爲周志華的做法是對的。傑姆斯事後主動找到周志華連說:“Sorry,sorry!”
見證東帝汶最嚴重的騷亂
2002年11月中旬,維和警察完成在埃爾梅拉地區的歷史使命,周志華的格蘭奴中心警察局局長的職務也自然免除,11月17日,他被調往帝力,擔任科摩羅分局的巡警。按照聯合國的規定,周志華必須從最基礎的工作做起。在這期間,周志華經歷了自1999年公投以來,東帝汶最大的騷亂。
在首都帝力,有一部分當地人認爲東帝汶既然已經獨立,那麼聯合國就應該儘快撤出去,有些人甚至走上了極端。加上東帝汶新成立政府的承諾無法及時兌現,社會上的不滿情緒逐漸高漲起來。2002年12月3日,當地警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出現了很小的一個失誤,但是大批的當地人以此爲導火索,組織集會、遊行示威,到12月4日,遊行示威演變成自東帝汶1999年公投以來最大的一次騷亂。有消息稱,騷亂導致5人死亡,衆多的商店和大批的警車被焚燬,東帝汶政府被迫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並在帝力實行宵禁,各國外交機構緊急安排轉移本國僑民,聯合國方面緊急命令維和部隊控制機場碼頭,要求所有人員作好隨時撤往隔海相望的澳大利亞北部城市的準備。
“當時的情景,就和電影裏的場景差不多。”12月4日,周志華正好值勤,“頭頂武裝直升機低空盤旋,地上軍車飛馳而過,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維和士兵和警察。”周志華介紹,他們所在的科摩羅警察分局遭受到幾百名騷亂分子的圍攻,騷亂分子見到警察就打,見到警車就砸,還縱火燒燬了兩輛警用摩托車。當時周志華他們沒有一個後退的。
周志華告訴記者:“幸好來了一場大暴雨,加上維和部隊的介入,衝散了騷亂的人羣,這樣才使場面逐步得到控制。直到晚上11時30分左右,我們才吃上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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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帝汶民主共和國(DemocraticRepublicofEastTimor),位於東南亞努沙登加拉羣島最東端,面積14874平方公里,人口78萬\(2002年12月統計),其中78%爲東帝汶土著人,20%爲印尼人,2%爲華人。
2001年8月和2002年4月,東帝汶分別舉行制憲議會(議會)、總統選舉。東獨立運動領袖夏納納·古斯芒當選總統。2002年5月20日,東帝汶民主共和國正式成立。中國積極參加聯合國援東工作,向東帝汶共派出維和民警198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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