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曾歡欣鼓舞地歡迎美軍進入伊拉克,如今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尋找美軍目標下手。是什麼讓他從親美走向反美?化名穆賈希德的遜尼派武裝人員向英國《觀察家報》記者伯克透露了心路歷程,也講述了抵抗武裝不爲人知的內幕。
在聯軍部隊攻打伊拉克之前,穆賈希德應該是個親美人士。“在舊政權下,唯一喘息的方式就是看美國電影和聽美國音樂。”他說。
先愛後恨憤起行動
穆賈希德說:“當我聽說美國要來解放伊拉克,我非常開心。我想,生活會有180度大轉彎。”
通過一個朋友非法買來的衛星電視接收系統,穆賈希德在電視畫面上看到了造成平民傷亡的“野蠻、殘忍的”戰鬥和轟炸,這使他對美國的信任嚴重動搖。更嚴重的打擊接踵而至,巴格達爆發騷亂,劫掠者到處打、砸、搶,而未受制止。
“當我看到美軍士兵只是冷眼旁觀、任由劫掠者哄搶物品時,我開始懷疑,美國人來到這裏不是爲了幫助我們,而是來破壞我們。”穆賈希德說,“我原以爲只是戰爭引起的混亂,但事態發展得更糟。”
並非只有穆賈希德這麼想,他很快發現,巴格達阿宰米耶區很多人都與他同樣憤怒。“我們意識到,我們必須行動起來。”
自發而戰無人指使
穆賈希德說,沒有任何人事先策劃好襲擊美軍,一切都是臨時準備,在他的7人團體中每個人都有不同動機:“一人爲國家而戰,一人爲原則而戰,再一人爲信仰而戰。”
這一團體包括幾名前政權軍人,另幾人則是穆賈希德這樣在政府部門領薪水的公職人員。這個團體不屬於任何組織,甚至沒有名字。
開始時,這個團體缺乏武器和技術。“我們進行了認真的調研,一些人向我們提供武器,還有人賣給我們搶來的原料。”
這個團體在去年6月發起了第一次行動,伏擊了3名美軍士兵。穆賈希德說,那次行動慘敗。“我們過於慌亂、害怕,胡亂開槍。他們(美軍士兵)躲了起來,我們只得跑掉。”第二次行動獲得些許成功,他們用路邊地雷炸翻了美軍車隊的領頭車。
在後來幾個月裏,穆賈希德的團體已經採取多種戰術。“今天我們用狙擊方式,明天我們就用炸彈,再下次就用地雷。我們從沒有從任何人那裏收到命令,只是有人告訴我們:‘今天你們應該做些事情’,但怎麼做和何時做取決於我們自己。”
穆賈希德說,他們處決了兩名涉嫌向聯軍通風報信的阿宰米耶區居民,其他可疑的報信者受到震懾,都逃出巴格達了。
吾非“基地”亦無盟友
穆賈希德承認,武裝反抗並沒有得到普遍支持,招募新丁困難,而且財政緊張。“我們曾經可以使用銀行間轉賬,現在困難多了。通常贊助者從沙特或約旦購買車輛,我們只能讓他們開到巴格達或巴士拉再賣掉。我們主要資金來源是當地人,他們支持我們,但自己無法作戰。”
穆賈希德對其他武裝組織都十分排斥。他形容“邁赫迪軍”爲“暴徒和叛國者,用鮮花迎接美國,然後開始劫掠”。而外國武裝人員在他眼裏更差。“一些人沒有效忠任何組織,一些特別有錢的肯定來自‘基地’。與他們合作沒有可能,他們嗜血成性,毫無理性可言,纔不在乎是否傷害伊拉克人,他們是恐怖分子。”
國家淪陷何辱更甚
清晨,當伊拉克警察忙着設置檢查站時,穆賈希德會把一門迫擊炮綁在車底盤上,然後駕車來到巴格達市中心一個朋友家裏,再把迫擊炮埋在朋友家的花園內。
晚上,他回家睡上幾小時,取出早上藏好的迫擊炮,利用從市場上買來的美軍地圖和衛星照片計算距離,確定在迫擊炮射程內之後,就朝着美軍基地、美國使館或者伊拉克總理阿拉維的辦公室開上幾炮。
事情辦完後,穆賈希德沐浴更衣,等到早上10時,按時出現在自己在伊拉克某部門的辦公桌前。
穆賈希德說,他對自己行動的解釋是政治、經濟不平衡與受傷自尊的矛盾混合。“他們炸清真寺,他們殺死許多人,沒有什麼比國家遭到佔領更讓人感到恥辱的事了。”
穆賈希德拒絕接受阿拉維,形容他是“美國人的芭比娃娃”。他說,如果每個人能吃飽肚子就不會打仗。“當務之急是讓人民過上好日子。我每月只能帶回家不到25萬第納爾,而我有4個孩子,必須付房租和醫療賬單,還要添置東西。可是1公斤雞肉就要2500第納爾。”
穆賈希德說:“美國或英國不是我們的敵人,我知道很多美國和英國人都很好,但我們必須與佔領軍戰鬥,我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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