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出資建起漂亮的移民村,把牧民從生態惡化的牧區遷出。兩年後,半數以上的移民卻有了別的打算———
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瓦房和棚圈,使內蒙古錫林郭勒盟阿巴嘎旗奶牛養殖基地移民村看起來井井有條。但就是在這樣一個條件優越的移民村,今年以來卻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40多戶的移民村,有半數以上的移民想回到原來的牧區,而且有五六戶已經回遷。
移民:買飼料要花錢;奶站少,奶價壓得偏低;村民大多數存在還貸壓力。生活日益艱難,就有了回遷的打算
據記者瞭解,這批移民大都來自阿巴嘎旗南部沙化地帶,幾年前,他們賴以生存的草場由於過度放牧已經退化,爲了保持生態和恢復草場,阿巴嘎旗政府號召牧民移民,並給他們提供了一些優惠政策。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富民工程,可移民村爲何還有許多人要遷回去呢?幾戶村民向記者傾訴了他們的苦衷。
從白音德力格爾蘇木移民來的程國兵說,當時由於牧場退化,2002年移民到這裏。原來在牧區,他有1000畝草場和300只羊,生活還算寬裕,可是移到這裏將近兩年了,不光沒有收入,連收支平衡都難以維持。他給記者算了這樣一筆賬:現在他有8頭奶牛,平均每頭牛每天的飼料費30元左右,一天的支出是240元;其中4頭能夠產奶,每頭牛產奶20公斤,每公斤牛奶收購價大約爲1.80元,每天的售奶收入約爲150元,顯然是入不敷出了。原來打算生了小牛犢可以賣出去,可現在一直都沒有買牛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
提到牛奶的銷售,村民溫德勝愁眉緊鎖。他說,牛奶不好銷售,整個旗裏只有兩家奶站,一個收奶價格偏低,還經常出現奶罐計量不準;另一個奶價雖有提高,但三天兩頭總是關門。溫德勝現在養了8頭奶牛,每天產奶100多公斤,聽他說,當天的牛奶又沒有賣出去。他希望能增加一些奶站,打破壟斷,這樣不至於把奶價壓得很低。
據瞭解,奶牛養殖基地的村民大多數存在償還貸款的壓力,他們的貸款都要在3年內還清。村民們表示,現在的生活壓力是越來越大了,還是放牧時的經濟收益要好一些,起碼飼料錢省下了。目前,僅從白音德力格爾蘇木搬來的28戶移民中就有五六戶又搬了回去。
旗政府:搬遷後政府在資金投入方面有所減少;草場生態有了一定的恢復,移民就萌生了回遷的念頭
據阿巴嘎旗副旗長額爾德尼介紹,奶牛基地建起已經有3年了,移民都是從不適合人羣居住的地方統一自願搬遷而來。在搬來的第一年,移民確實存在着一些困難,大多體現在養奶牛的資金上。當時到政府上訪的人很多,現在,基本上沒有上訪的移民了。
當問到移民爲什麼要回遷時,額爾德尼告訴記者,近年來,阿巴嘎旗實行圍封轉移和禁牧休牧,草場的生態有了一定恢復,自然就有牧民想要回去放牧。再有,由於剛開始搬遷時政府扶持的力度很大,無償爲移民戶蓋起住房和棚圈,幫助移民貸款買奶牛,定期爲奶牛進行體檢。總之,無論大事小事都由政府出面協調處理。雖然移民了,但牧民自身缺乏經濟管理能力和對市場的判斷能力,他們希望得到的是政府無限期的扶植和投入,一旦政府在資金投入方面有所減少,他們就萌生了回牧區的念頭。
專家:建設移民村,不僅僅是蓋幾所漂亮的房子。政府應當加強引導,因地制宜建立配套的市場服務體系
牧民如果大量回遷放牧,剛剛恢復的脆弱草場能否承受得起?移民問題該如何處理?
自治區國土資源廳王福舉工程師解釋說:“導致移民回遷的主要問題還是牧民在移民村是否有穩定的生活收入,歸根結底就是可持續發展問題。近年來,自治區開展圍封轉移,使生態恢復到了從前的草肥水美,同時,移民村在基礎設施方面也比牧民從前的生活條件要好得多,但牧民由於長年生活在較封閉的牧區,如今面對市場,敏感程度明顯不足,政府又缺乏相關引導,造成了移民生活的困難,致使一些移民遷回牧區,這樣勢必再次造成草場的退化。”
王福舉指出,生態移民已經打破了牧民原有的生活習慣,能否留住他們,關鍵是能不能使他們適應新的生產生活方式。在這方面,政府應當起到主導作用,因地制宜地制定長效機制,建立配套的市場服務體系,形成產業化家庭養殖模式。此外,政府應當重視做好牧民思維方式的轉變工作,讓牧民自覺成爲市場的主體。建設移民村,不僅僅是蓋幾所漂亮的房子,然後撒開雙手,讓這個還在啼哭的嬰兒自己“找奶吃”。
移民工程,本是生態富民工程,要讓牧民高興搬來,安心住下,走上富裕道路。切莫讓移民遷出又搬回,成爲勞民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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