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網消息:1995年2月,天津河東區某小區的一棟單元房裏傳出陣陣的爭吵和叫罵聲,鄰居們聽見混亂中有人呼喊救命,於是向公安機關報了案。當公安人員來到單元房時,滿臉是血的阿健被6個氣勢洶洶的惡徒打得奄奄一息。公安人員立即將阿健送到附近的醫院救治,但是第二天,阿健死了。那6個兇徒也分別受到了應有的制裁。這其中,邵強被判了無期徒刑。後來,人們才知道發生這起血案的單元房的主人正是邵強,他就是在自己的家裏製造了這起血案。
日前,記者來到河西監獄,三監區的王鳳岐監區長告訴我們,邵強剛到監獄服刑時是出了名的難改分子,但是近幾年他的轉化很大,並在今年的1月經法院裁定被減刑一年零五個月。那麼,是什麼讓這樣一個“浪子”回頭呢?帶着疑問,我們在河西監獄三監區的辦公室裏見到了服刑中的邵強。
上技校時,我第一次被拘留
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是家裏的老三。論家庭教育,父母從小對我管教挺嚴的。
我的轉變是從上技校開始的。初中畢業後,我上了一所技校,學習輪胎工藝。技校裏的學習要輕鬆很多,再加上父親的去世,媽媽對我多少有些放任。技校上了沒多久我就開始逃學了,跟着過去的一些同學、鄰居的孩子們一起玩。一幫十幾歲的孩子們在一起無所事事地哪裏能有什麼好結果呀,我們經常是到處打架鬥毆。有的時候甚至因爲別人看了我們一眼,就覺得他瞧不起我們了,就爲這可能就得打一頓。
技校二年級的時候,我因爲打架被拘留了15天。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與公安人員打交道。沒辦法,只能從技校轉到了一所很普通的高中。1987年,我高中畢業。說句實在的,我也沒有心思上班,跟“朋友”們自由慣了,根本就受不了讓人家管着的滋味。
爲“朋友”撐腰,我曾經被勞教一年
1990年,我的一個朋友動員我跟他一起做印刷生意。於是,1990年下半年我開始跟着“老闆”幹。“老闆”一個月給我一兩千塊,九十年代初那樣的收入已經相當不錯了。爲此,我把“老闆”當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
一天,老闆帶我去津南的一家飯館和人談生意。我知道,那個人和“老闆”合作過幾筆生意,可能是因爲最後利益分配不均吧,“老闆”對他一直耿耿於懷。爲了怕“老闆”吃虧,我隨身帶了一把自制的“手槍”,手槍是我用體育用的發令槍改的。在飯館裏,沒說幾句老闆就急了。我是不會讓老闆吃虧的,就動手了。沒想到,有人給報了案,第二天,警察找到我,我被勞教一年。一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回來後我沒去找“老闆”,我不想讓人家覺得我要回報似的。於是,我仍然繼續做自己的小生意。這期間,我又認識了不少“朋友”。
打人出氣,我被判無期徒刑
一天,樑剛找到我,說是要借我房子,他知道我在河東區有套房子空着。我知道他們肯定是“惹禍”了,於是就把房子的鑰匙給了樑剛。過了一段時間,大約是半年吧,我就把鑰匙要了回來。沒想到樑剛他們已經配了鑰匙,並且把鑰匙給了很多人,我那裏成了他們的“據點兒”,已經裝修好的房子被搞得一團糟,這讓我很不滿。
1995年的2月,我找了幾個“朋友”到我的房子裏找樑剛,我想他應該在那裏。在房子裏只碰到了阿健。他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口口聲聲說是別人給他的房子鑰匙。這可把我氣壞了,我們一共6個人,椅子、火筷子一起上,加上拳打腳踢的一頓亂打。鄰居聽到動靜報了案,結果警察來了,當場把我們全都給抓到了派出所,阿健被送到了醫院。
到了看守所,我想,如果阿健死了,就得“殺人償命啊”。於是,我在心裏一直就盼着他能好起來。後來,檢察院的同志在提訊我的時候告訴我,阿健死了。最後,法院因故意傷害致死罪,判了我無期徒刑。另外那幾個人也都跟着我一起被判了刑。
監獄警察改變了我
1996年2月我到了河西監獄。開始,我就裝病,想點“歪門邪道”,想盡一切辦法就是不幹活。因爲入獄前我就有胃潰瘍的毛病,就經常藉着這個不勞動。我還經常違紀,有的時候甚至是別人看了我一眼我就得打一頓。反正你不能讓我沒面子。
2001年,我又打架了。其實這次也不怪對方,因爲晚上我們監舍裏要點名,正巧我去了衛生間,他問我去哪了,我哪能那麼乖乖地就告訴他。因爲在監舍裏,有警察看着也不能打架。越說火越大,一氣之下我就拿起一個平時裝開水的暖瓶,一大瓶開水都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監區裏所有的警察幾乎都帶我去看過病,因爲我的燙傷面積比較大,需要每天輸液消炎。一天一趟從來沒有間斷過。60多天呀,獄警從來沒有厭煩過。人總得有點良心,要是再不好好幹就有點對不起人了。獄警們跟我談心,他們跟我說,媽媽也68歲了,身體還挺好的,如果我改造得好,也許出去還能見到她老人家。媽媽沒有工作,兄弟姐妹們也都只是工薪族,生活也不富裕。過年過節時朋友們去看看我媽,但是怎麼也代替不了兒子。我要是能早點回去,伺候伺候老孃,也儘儘孝心。我覺得,再惹禍一來對不起獄警對我的關心,二來對不起家裏人,三來連自己都對不起了。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徹底變了。三年來我多次受到獎勵,今年1月份,我被減刑一年零五個月。現在,我的刑期還有12年。我惟一的願望就是爭取早回家,肯定不會再惹禍了。早回家,好好過日子,陪陪老孃。我現在和過去的想法不一樣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
雖然,自始至終邵強沒有說過一次“後悔”,但我們卻能從他的言談中明顯地看出他對死者的愧疚和對自己荒唐歲月的自責。
(本文涉及人員均爲化名)
獄警說法
王輝是邵強的主管警察。我們採訪邵強的過程中他一直陪在一旁。王警官告訴我們,邵強的改變確實是很明顯的。
爲了改造好邵強,王警官仔細研究了邵強的過去,他從小就被拘留、勞教,都是他自由散漫的習性,加上講究哥們兒義氣惹的禍。
就連最後一次的無期徒刑也和他當初講義氣有關。瞭解了這些,就從對他的嚴格管理入手,並給他分析犯罪的根源。邵強的徹底改變是從2001年開始的。他燙傷後,獄警們一方面積極聯繫爲他治療,另一方面安排他的母親來會見。會見時,發現邵強其實是個比較孝順的兒子。於是,之後的一段時間裏,王輝把他的孝心作爲改造他的突破口。每次跟他聊天的時候都給他講家庭、講母親。王輝看得出來,邵強的心理在一點點的變化。
60多天以後,隨着邵強的燙傷痊癒,他的改造態度也大大改變。從過去的厭倦勞作、抗拒改造,變成積極勞作,併成了監區裏的改造積極分子。今年初,根據邵強的實際表現,監區爲他申報了減刑。後經過法院裁定,邵強被減刑一年零五個月。邵強的家人聽到這個消息都非常高興,尤其是他的媽媽。我們也真心希望邵強能繼續好好改造,早日出獄,陪媽媽度過一個幸福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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