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美軍使用違禁武器,死者沒有外傷卻全身發黑,可以肯定:“大量”平民死於戰火
美軍通過將幾乎所有非隨軍記者強行清除出費盧傑,及控制醫院這個發佈平民傷亡數字的主要消息源,從而主導了輿論。本報報道員成爲惟一潛入費盧傑的中國媒體記者,在奔走躲藏中度過了10天常人難以想像的日子……
“我現在是在費盧傑市中心,美軍佔領了東北城區,炸燬一家醫務所,炸死20多名醫患……”這是本報駐巴格達記者於11月9日,美伊軍隊進攻費盧傑的第二天,最後一次聽到本報報道員阿卜杜·拉赫曼的現場報道。阿卜杜·拉赫曼從費盧傑城內向外通報戰況,然而,之後的整整10天裏,這位來自費盧傑的頑強的新聞戰士卻音信皆無……
同事們把尋人啓事發到了BBC
在阿卜杜·拉赫曼“失蹤”期間,本報駐巴格達記者與僱員的足跡踏遍巴格達收治費盧傑傷員的醫院、難民營和伊拉克紅新月會等地。除了在這些可能出現其下落的地方之外,本報記者甚至把“尋人啓事”發佈到了BBC等媒體,希望媒體同道能在艱苦的環境下發揚互助和國際人道主義精神,協助在費盧傑城尋找我報道員。但幾天過去,仍然沒有消息。就在記者心裏的希望之火逐漸熄滅之際,本報的伊拉克籍僱員於18日夜間,在阿聯酋迪拜電視臺新聞節目中無意間聽到阿卜杜·拉赫曼接受採訪的消息,遂確認其並沒有失蹤或遇難,大家的心才放了下來。
很快,經歷了10天戰地生涯的阿卜杜·拉赫曼重返巴格達分社。20日,從戰地生還,倦容滿面的阿卜杜·拉赫曼在失去聯繫長達12天后,再一次被同事們擁抱在懷中。
分別十餘日,恍如隔世。阿卜杜·拉赫曼坐定心未定,“直到昨天我逃出費盧傑,纔剛剛聽說阿拉法特去世了。我以爲才過了6天,沒想到仗已經打了十多天了。”
“美軍很可能使用了違禁武器”
費盧傑曾是駐伊美軍的噩夢。自去年佔領伊拉克以來,已有60多名美軍士兵命喪費盧傑,死亡人數大大超過除巴格達以外的其他城市。美軍此次大舉進犯費盧傑,復仇的意味也很濃。
爲了達到清除恐怖分子、保證大選順利進行的目的,美軍和臨時政府軍隊對費盧傑實施了長達兩週的軍事打擊。在費盧傑城裏,阿卜杜·拉赫曼在奔走躲藏中渡過了10天常人難以想象的日子。他目睹了費盧傑城內上演的一幕幕慘劇。當地醫生曾告訴他,一些死者的身上沒有外傷卻全身發黑,懷疑美軍很可能使用了特殊武器。他說,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有“大量平民”死在美軍炮火下。
“有一天,我躲在一座清真寺裏,不遠處,一名攝像記者迎面拍攝美軍坦克推進的場面。美軍狙擊手開槍,記者應聲倒地”。一名婦女曾向阿卜杜·拉赫曼哭訴,“我和丈夫還有兩個兒子去找美軍求救,士兵卻當着我的面開槍把我丈夫和兒子打死”。
阿卜杜·拉赫曼說,費盧傑人有很強的部族和家族觀念,如果族人被殺,其餘人有責任和義務爲他們復仇。他在費盧傑看到街道上有許多死去的費盧傑人,“他們多是爲死去的親人報仇的費盧傑人,根本不是美國人說的外國恐怖分子,作爲本地人,我心裏最清楚”。
見證費盧傑的血性
生爲一名費盧傑人,看到的一切令阿卜杜·拉赫曼情緒激動。而他本人在費盧傑的生活同樣不堪回首。其實,當大兵壓城時,他有兩種選擇:逃離或留下。阿卜杜·拉赫曼選擇了後者。
作爲一名新聞報道員,他有義務向世人通報自己的所見所聞。而作爲一名費盧傑人,他有着與家園共存亡的血性。費盧傑的遜尼派穆斯林以堅強著稱,他們認爲,生死並不是天大的事,“尊嚴”第一。沒有尊嚴的人生是沒有價值的人生。
費盧傑人有強烈的家園觀,“我在家在”的意識成爲一種根深蒂固,融入血液裏的東西。一位深諳費盧傑人性格的拉馬迪族人哈桑對記者說,費盧傑人對死亡無所畏懼,費盧傑人爲了顯示自己與家園共存亡的決心,當敵人來襲時,會把自己的雙腿捆綁起來,使自己陷入絕境,與敵人背水一戰。
一瓶水、幾個椰棗、匍匐爬行兩個夜晚
在費盧傑接受美軍槍炮洗禮的數百個小時裏,阿卜杜·拉赫曼不斷變換自己的藏身之處。最後幾天,美軍的推進似乎已不能被阻擋,他決定找人一同逃離戰區。他在城裏設法找到了老友--農業工程師賈瓦德。賈瓦德的店鋪已被美軍坦克炸燬,兩人當下決定出逃。
逃亡的過程異常艱險。兩人出逃時身上只有一瓶水,捨不得喝,每次只是潤溼嘴脣或小喝一口。食物則只能靠椰棗充飢。伊拉克人每到秋季都有儲存椰棗的傳統,就是這小小的椰棗挽救了兩條生命。
兩人從美軍的高音喇叭聽說,費盧傑居民可到北部的一個清真寺集中,美軍將爲他們提供脫險通道。但兩個當兵年齡的男人決定不去美軍處冒險。從城西邊渡河也不安全,岸邊的美軍已嚴密佈控。而南部地帶由於空曠,美軍直升機在沒有高大建築物的情況下不敢低飛猛衝,正好成了兩人逃亡的最佳通道。他們晝伏夜出,白天在居民家中躲避美軍狙擊手,夜間向幼發拉底河岸邊匍匐前進。兩人在崎嶇不平的荒地上連續爬行了兩個夜晚,終於抵達3公里外的河邊。阿卜杜·拉赫曼的手臂在爬行過程中被嚴重劃傷,至今用紗布打着繃帶。
18日晚,他們躲過美軍偵察機,趁着夜色乘船渡河。在好心人的帶領下來到費盧傑附近的阿米里亞小鎮,與戰前撤出的家人團聚。
對於阿卜杜·拉赫曼來說,與家人重聚是一種幸福,但能重返新聞戰場又讓他激動不已。11月22日,他已經再次來到了費盧傑的外圍,並準備隨時入城。費盧傑又將傳來難以消逝的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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