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月27日,也就是發表國情諮文的日子,美國人民已經整整一個星期都淹沒在對斯塔爾調查的報道之中,我也是花了一個星期應對這件事。斯塔爾已經給很多白宮工作人員簽發了傳票,並要求調閱我們的記錄。我請哈羅德·伊克斯和米基·坎特協助應付爭論。演講的前一天,哈羅德和哈里·托馬森感到我在公開表態時總是太不確定了,在他們的敦促下,我很不情願地再次對着媒體表示‘我沒有和萊溫斯基發生性關係。’” —克林頓《我的生活》
“我最佩服中國的吳儀、美國的巴舍夫斯基、馬來西亞的拉菲達”
他是克林頓的競選主席,希拉里的合作伙伴;他是巴舍夫斯基的前輩,他們曾逼迫日本向美國打開了汽車市場大門;他還是“萬艾可”(原名“偉哥”)等幾十家公司的喉舌。現在,他在中國想說些什麼?
克林頓高參
米基·坎特在1993年1月21日成爲克林頓總統的第一任內閣成員之一,擔任美國貿易代表。作爲克林頓總統的在國際貿易方面的主要高級顧問,他在克林頓總統任期內與國外簽署了200多個貿易協議(協定)。坎特先生在1996年4月12日被任命爲第31屆美國商務部長。在任期間,坎特先生大力推動了克林頓政府的貿易發展機會,爲美國民衆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機會從而促進了美國經濟發展。
坎特現在是Mayer Brown,Rowe & Maw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他在世界範圍內代表着多個公司。
坎特先生於1939年出生于田納西州。他於1961年畢業於Vanderbilt大學。經過在海軍服役的四年後,他又進入喬治頓大學的法律中心進修並在1968年獲得了法律學位。
他擁有與克林頓一樣的淺藍色眼珠。米基·坎特身上只有這一點和那位風流的美國前總統相像。不過,作爲克林頓的前競選主席,身高約170釐米、體形瘦小的坎特擁有另一種魅力。
12月的第一天,北京遭遇一場大霧,飛往上海的航班被推遲了。66歲的坎特從機場趕到華亭賓館接受記者採訪。他的助手遞上一壺咖啡,低聲說道,“他沒這個就不行。”
坎特身穿條紋深色西服、星紋深色領帶。脫下西裝後,他就像常見的英美律師那樣———穿着揹帶褲和藍襯衫、手上只有一隻黑色皮帶的金色腕錶和一款久經年月的結婚戒指。他背後的窗外是上海體育館門前的車水馬龍。
面前的他曾是美國貿易代表、第31任美國商務部長。不過如今,他只是一名律師。雖然他代表着波音、時代華納、花旗集團、韓國第一銀行、輝瑞、摩根斯坦利等世界頂尖的企業,但他畢竟只是一名律師。他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可能不是指點江山、縱橫捭闔,而只是怎樣爲“萬艾可”打贏一場艱難的專利權官司。
談判桌上佩服三人
自從1993年1月21日被任命爲美國貿易代表,坎特無數次爲了美國的利益“舌戰羣英”,尤其是和中國、日本和韓國等遠東國家進行的貿易談判。在中國人熟知的巴舍夫斯基之前,坎特已經代表美國和當時的中國貿易談判代表———現在的國務院副總理吳儀和博鰲亞洲論壇祕書長龍永圖多次“交手”。
“龍永圖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個傑出的人。”坎特向自己從前的對手致以敬意,不過對於談判桌上的“較量”,坎特更敬重另外三個人———“中國的吳儀、美國的巴舍夫斯基、馬來西亞的拉菲達”。其中,吳儀和拉菲達是坎特的談判對手,而巴舍夫斯基是在1993年經坎特推薦成爲美國貿易副代表的。
作爲發達國家的代表,坎特的對手多數來自發展中國家,他說:“談判的難度取決於不同的對手。”坎特總結自己的談判經驗,“各個國家的代表都代表着自己國家的不同利益,他們的風格也會不同。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不同的地方是,在法律制度和可引用案例上不完善,所以談判的另一個目的其實就是相互協作、互相補充。”
代言“偉哥”來中國
談到畢生最得意的業績,坎特說,“我感到自豪的是參與了烏拉圭回合談判,這是世界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貿易談判,我也很高興這個協議對於中國加入WTO起到了促進作用。另外1995年和1996年和中國簽訂的兩個貿易協議也很重要。”
坎特提到的烏拉圭回合談判又稱關貿總協定,共有117個國家和經濟體參與,構成了WTO組織的3個基本協議,而在1995年和1996年,中美簽署了《中美知識產權協議》和《紡織品與服裝協議》。他沒有提到自己參與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美日汽車和零配件協議等其他幾個具有歷史意義的協議。
從談判桌上走下來的坎特現在成爲各大跨國企業的高參。他最近比較引人注目的兩件業務是,匯豐入股韓國第一銀行和“萬艾可”在中國的專利權訴訟。坎特是韓國第一銀行的董事,也是生產“萬艾可”的輝瑞公司的顧問。
“克林頓總統治下的美國,獲得了全世界的普遍尊重,而今天的美國恐怕就不是這樣的。”
26年老友克林頓
當記者提到克林頓,坎特有點疲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作爲克林頓的競選主席、第一任內閣的成員,坎特當然非常有資格來評論他。也正是在克林頓擔任總統時期,美國的經濟和貿易全球化發展迅速。
“在克林頓總統的領導下,美國經濟達到了其他國家從未有過的強盛。他在教育、醫療、環境等方面爲美國人做了很多事。他也在推動全球貿易發展方面起到了領導作用。克林頓總統治下的美國,獲得了全世界的普遍尊重,而今天的美國恐怕就不是這樣的。”坎特的語速第一次這麼快、這麼流利。在這之前,坎特曾對記者說,“作爲一名律師,我的骨子裏流動着謹慎的血液。”
當然,他的律師氣質的確是在骨子裏的,坎特沒有忘記補充一句,“我認識克林頓先生有26年了,所以我作出的評價不能說是很客觀的。”
中美利益很一致
在貿易談判中長期和中國打交道的坎特認爲,中美兩國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他說,“美國的鉅額消費是美國經濟乃至世界經濟增長的基礎,確保美國經濟處於穩定對於大量向其出口的國家來說有利的。”坎特同時表示,“我反對人民幣升值,因爲中國銀行的不良資產是以人民幣計算的,人民幣升值會給這些銀行帶來更大負擔。如果這些銀行受到衝擊,也這會給世界經濟帶來嚴重打擊。”他認爲在這些問題上,中美兩國都是利益一致的。
對於兩國之間的“反傾銷”官司,坎特說:“在發達國家的產業向發展中國家轉移的過程中,出現‘反傾銷’案件是很正常的,也並不是單獨和中國(有這樣的問題),但是給發達國家的相關產業勢必造成衝擊,可以想象,到明年1月紡織品限額取消的時候,還會有更強烈的‘反傾銷’。”
“建立自由貿易區和WTO主張全球貿易自由化沒有矛盾。建立地區自由貿易圈將促進最終實現全球貿易自由化。”
夢想就是全球化
坎特的一輩子都在從事推動全球貿易的事業,他對於目前的全球化形勢並不十分滿意。他說:“在推動全球貿易方面,APEC曾經取得很好的進步,可惜這種良好勢頭沒有得到保持。APEC組織代表了全世界50%的貿易額,這是一個很有希望的形式。”
記者詢問道,自由貿易區和WTO有什麼關係,坎特合着自己的雙手思考了一會,由於受到關節炎的影響,他的手指有點變形。
片刻沉吟後,坎特說,“建立自由貿易區和WTO主張全球貿易自由化沒有矛盾。可以說,建立包括東盟10+3模式在內的地區自由貿易圈將促進最終實現全球貿易自由化。但是自由貿易區不應該違背WTO的規則,就是不應該設定排他性規則。我注意到,東盟10+3的國家都是APEC組織的成員。我想需要研究怎樣兼顧WTO原則和地區的差異性。”
記者最後問坎特,對於功成名就的他來說,爲什麼不含飴弄孫、享盡天倫之樂,還要在全世界到處跑。他摸了摸略帶花白的頭髮,說:“現在的我對於今天的貿易格局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我只是想利用自己的影響,推動一個公正、公平、透明的貿易體系,這是一個建立在WTO規則上的,適應國與國之間差別的體系。我心目中全球化的目標在於提高全人類的生活質量。”古稀之年的他,目光不帶一絲混濁。而外面的夕陽已經換成不夜城的燈光,上海人下班的高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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