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5日上午,8名中國公民在由中國外交部西亞北非司司長翟雋率領的營救工作組護送下,從巴格達啟程,離開伊拉克,轉道約旦安曼回國與家人團聚,人質事件圓滿解決。本報駐巴格達記者也經歷了此次人質事件難忘的6個日夜
國際先驅導報駐巴格達記者蔣曉峰報道離18日發生中國公民在伊拉克被挾持事件已經一個星期,從路透社最早報道消息的18日下午到現在,作為新華社派駐巴格達分社的記者,我和分社其它記者及僱員一樣,經歷了事件報道的每一分每一秒,心情也隨著事情的進展經歷了過山車式的起伏。
路透社快訊:『8名中國人被綁架』
18日是人質事件第一天。下午,我和分社僱員賈邁勒、夏南一起,在伊拉克頗有影響的《地平線報》編輯部,興致昂然地和該報執行主編一起簽約合作,並參觀報社。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是新華社開羅分社的值班編輯:『路透社快訊,8名中國人在伊拉克被綁架。請速核實!』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頓消,空氣似乎凝固。
向報社的主編說明事件,我們立即離開,開車返回分社,並在途中向使館緊急報告了這一情況。老司機阿布西南一路飆回分社,大家已經在各司其職了,但大家忙而不亂。在伊拉克經歷了第二次中國人被挾持事件的李驥志已經安排僱員們開始了緊張的報道。同一天,使館證實此事。
19日一大早,李驥志和攝影記者申宏就分頭出去搜尋新聞,我則留在分社負責協調工作,同時保持和國內的實時信息溝通。這一天中,國內媒體的電話像海嘯一般打到分社,海事衛星電話、手機、座機電話數度同時響起,我已經記不清是怎麼在幾個小時內對付這幾百個電話的。人質事件牽動著億萬國人的心,媒體打來的這些詢問電話就是傳達著讀者和觀眾的關切之情。
賈邁勒為中國人祈禱
就在這繁忙的一天裡,我們聽到了伊拉克穆斯林長老會仁慈的呼吁。長老會在新聞發布會上呼吁武裝組織在20日開始的古爾邦節(宰牲節)期間釋放所有被綁架者。古爾邦節就像中國的春節一樣,是伊拉克人和家人團聚並歡慶的日子。
長老會的聲明說:『在宰牲節的日子裡,為了使伊拉克人和其他所有人擺脫綁架的折磨,長老會呼吁所有已經綁架人質的各派穆斯林釋放他們,不管他們是伊拉克人還是別人,都應該結束他們的苦難。』聲明還呼吁,所有綁架者『按照宗教慣例對待他們(被綁架者),不要威脅殺死他們,也不要用伊斯蘭教禁止的方式恐嚇他們』。聲明沒有特別指出中國人質,但8名中國人顯然包括在其中。
古爾邦節本是吉祥的日子,但人質的陰影卻始終陪伴著我們,也陪伴著分社的伊拉克僱員們。曾因率先報道伊拉克戰爭爆發而名揚神州的賈邁勒,在我們最需要他的時候,放棄了古爾邦節『大年初一』與妻小的團聚,一大早就出現在辦公室,選擇與仍在為人質下落奔忙的我們為伴。
老賈對人質事件發表了伊拉克兄弟的非正式『聲明』。他說,『伊拉克人都相信伊拉克與中國有歷史上的好關系,這些挾持者只要是伊拉克人,我就希望他們不傷害中國人。』他說,按常理,伊拉克人在古爾邦節早上會互祝新年好,或祝對方早日成為哈吉(到沙特麥加朝聖過的穆斯林),但今天早上鄰居對他祝福說:『希望中國人質早點獲釋!』
使館為了能夠盡快安全營救人員,向媒體廣泛發出聲明,闡述了中國政府維護伊拉克和伊拉克人民利益的立場,同時呼吁盡快釋放人質。阿拉伯電視臺19日夜播放了中國駐伊大使楊洪林的講話,同一天,半島電視臺也播發了該臺與中國外交部官員的音頻連線。
21日上午,我和攝影記者申宏見到了陰差陽錯沒有隨8人離開巴格達而躲過被劫持命運的另兩名福建人陳波和翁祖學。看著兩人希望與妻兒團聚而又對前途迷茫的樣子,特別是見到納傑夫服裝廠4名中方僱主和他們兩人道別擁抱時,我心裡一陣陣酸楚。
核實錄像內容
剛采訪完他們回來,路透社電視新聞節目制作人拉提夫打電話過來,他們收到一盤錄像帶,是有關中國人質的,請我們過去核實。阿布西南和他的車還沒來得及休息,立即又上路了。到巴格達後,記者還是第一次到路透社做客。路透社和其它一些西方通訊社和法國使館連成一片,佔據整個街區,有水泥牆、鐵釘路障、沙袋等防御,再佐以多名持槍保安,構成了綜合安保體系。在進入路透社之前,要經過檢查站保安們的層層盤查,並接受在巴格達已『享受』過數十次的『免費按摩』——全身搜身檢查。在接受檢查之際,抬眼看了看路透社的圍牆,足有4米高,半米厚,再加上辦公室原有的牆,牆內牆,牆外牆,就像迷宮一般。安檢手續的嚴格程度和進入美軍把守的『綠區』相差無幾。
過了安檢關,終於看到了錄像帶。錄像帶顯示,挾持者要求中國政府禁止中國公民來伊拉克,因為他們『不信任任何外國人,哪怕他們是來謀生的』。觀看錄像帶的時候,我能感覺到賈邁勒呼吸沈重。拉提夫耐心地為我們倒帶、重放,讓我們記錄,讓賈邁勒聽清50秒鍾錄像帶中聲明的每一個字。
在看到錄像帶的當天,使館發表了聲明,呼吁盡快釋放被挾持的中國人。聲明說,8人是普通中國公民,是自行來謀生的,在納傑夫一家服裝廠工作,他們與許多伊拉克人一樣只是為了養家糊口。聲明還說:『他們是在工作合同結束後租車離開伊拉克的,他們想在春節之前趕回家過年。』聲明說,出於中伊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中國方面『從人道角度出發,呼吁盡快釋放這些中國個體務工人員,使他們能夠盡快與家人團聚』。
喜見8名受驚同胞
似乎能做的一切都做了,但事件卻似乎陷入了停滯狀態,8名人質仍舊安危難料。也許真的應了那句話: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22日上午,賈邁勒突然衝進我房間大喊:『蔣,路透社說人質獲釋了!』馬上和路透社核實,並准備再次去核看錄像。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我們這一次的心情比昨天更為急切。同事李驥志自告奮勇前往路透,並去其它機構核實情況。隨著路透社的錄像節目在各大電視臺的播放,總社很快打電話詢問,要求我們盡快核實情況。不久,使館證實了人質獲釋的消息。
23日是關鍵性的一天。由外交部西亞北非司司長翟雋率領的負責營救人質的工作小組抵達巴格達,並和使館一起立即展開營救行動。
數小時的等待……
終於,巴格達時間下午5點30,北京時間晚上10點半左右,工作組和使館人員將8人平安接回中國駐伊使館。所有人將近150個小時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事後,當我在使館和翟雋司長和楊洪林大使、陳珍美政務參贊談起事件的始末時,深深為他們在營救人質過程中表現出的勇氣和智慧所折服。當我看到結束人質生涯即將踏上回國歸途的8名福建務工人員時,默禱希望這是發生在伊拉克的最後一次挾持中國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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