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發達國家的城市居民從市區遷出,向近郊、遠郊一步步拓展生活空間。現在,英國成了歐洲唯一從城市向農村“逆向”流動人口的國家。
國際先驅導報文章當英國人克里斯·哈維走出家門,在村莊的街道上漫步時,總能碰見退休的郵遞員或業餘釀酒者。他在這兒跟人打聲招呼,在那兒跟人聊幾句,再次深深感到自己搬到金厄姆村是正確的選擇。他稱這裏爲“英格蘭最友善的村莊”。32年前,當哈維搬離倫敦郊區時,父親說他住到離首都一個半小時車程的窮鄉僻壤是愚不可及,應當買一幢鬧中取靜的郊區住宅。如今,曾被視作不可理喻的行爲卻成了一種潮流。英國人從城市圍城中沖決而出,去農村常年享受恬靜自然的生活。
“下鄉”人口正當年
城市住宅的價格高昂、鄉村便捷的鐵路交通、對高品質生活的追求以及英國人與生俱來的對村野的熱愛……這些因素都促使英國城市人口流向鄉村。英國鄉村管理局的數據顯示,1410萬人(佔英格蘭人口的28.5%)生活在農村地區。在過去20年間,農村人口增長了13.7%,其中1/4的新居民定居在西南鄉村地區,因爲這裏仍然保持着田園詩般的生活方式,同時離倫敦又比較近。英國政府自20世紀40年代後期制定的土地使用規則限制了市區的蔓延。結果,真正的鄉村風情超過了城市的誘惑力。農村大部分地區仍然像明信片上的風光那般美麗:廣袤的綠色田野和小片森林錯落有致,其間點綴着整齊的村落和教堂的尖頂,沒有商場、廣告牌、快餐店或其他礙眼的東西煞風景。該機構估計,每年約有11.5萬英國人從城市搬遷到農村。2000年至今,英格蘭鄉村地區的遷入人口比遷出人口多35.2萬人以上,其中半數的遷入者年齡在25到44歲之間——也就是工作者的主要年齡段。
鄉村管理局的資料表明,人們認爲鄉下的生活品質更高,因爲這裏污染少,犯罪率低。而且隨着交通和通訊技術的日益完善,將有更多人願意居住在遠離上班地點的地方。
農民變成稀有物種
搬到農村的城裏人會發現,他們的新鄰居幾乎也都是從城裏來的。赫斯特·萊西在《衛報》上講述了自己搬到鄉村的經歷:“如果我的經驗可作爲參考,那麼你在鄉下的鄰居更可能是三四十歲的圖形設計師、IT顧問或記者,而非穿着罩衫的莊稼漢。”鄉村管理局負責人理查德·韋克福德就是一個例子。他住在距離倫敦100英里的格洛斯特郡,每週有3天回那裏。但他說,有了手機和寬帶網絡,自己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辦公。
在某些地區,城市人口的涌入促進了當地經濟。打鐵、苫蓋屋頂、砌石牆、和木工等行業開始復興。這些“傳統建築行當”的年營業額已達40億美元,從業者達50萬人。
鄉村管理局在最近的報告中說:“手工藝人存在的理由不再是服務於農業和傳統的農村社區,而是由於新型農村居住者對生活方式的追求。”
與此同時,耕作與畜牧這些鄉村原始活動,如今在職業統計表中幾乎看不到了。現在,只有1.8%的英國人從事農牧活動,創下了歷史新低。搬遷來的城裏人買下了越來越多的小塊土地——但往往只作觀賞之用,或出租給農牧公司。
英國土地經濟學教授艾琳·斯托克代爾說,平均每個自營職業的遷入者能爲農村地區創造2.4個就業機會。她說,人們往往認爲城市人口涌到農村會產生負面影響。但她的研究表明,很多搬到農村居住的人正在變成非受僱者,開始自己開辦生意。他們代表着農村經濟復興的潛在動力。
農村房地產漲價
與此相反,倫敦經濟學院的社會政策學教授安·鮑爾敲響了警鐘:城市人口越來越多地流向農村將破壞社會平衡。她呼籲政府採取措施減弱這種趨勢,重建城市:“城市人口減少導致服務業衰竭、房屋空置,導致被遺棄感日益強烈,人口兩極化現象嚴重。窮人被留在城市裏。”在金厄姆村,確實有些人每天到倫敦上班。早上7:25發車的列車會在9點前到達倫敦。但還有些人在距離自己農村住所附近的區域找到了工作,比如有人在牛津大學城或附近地區工作,從金厄姆村到那裏只有半小時車程。
房地產經紀人西蒙·默頓居住的地方距離金厄姆村只有20分鐘路程。他說,推動這個村莊房地產銷售的因素是這裏良好的教育條件和“人們逃離倫敦的願望”。
但這種潮流同時也是一把雙刃劍。儘管這些新居民會帶來些許鄉村所缺乏的生命力,也可提供一些生意和工作機會,但對長期居民來說,他們也極大地擡高了房地產價格。有的村莊已不再是原來意義上的社區,相反,它們成了一幅幅靜態圖畫,住着那些天天到別處上班而隔絕於當地生活的人。按照現在的價格,這個地區一幢有5間臥室,帶花園、網球場和小圍場的房子售價爲100萬英鎊。默頓說這裏從來不缺買主:“現在我們有大約800名客戶登記等候。他們來自不同地方,但都揣着超過50萬英鎊的錢等着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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