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新解讀《玩偶之家》的中國文人發出:“中國的娜拉們不能回家,她們不能重新作爲家庭的奴隸”的呼聲,到今天滬媒體披露調查“近七成女大學生認爲人生最理想的狀態是家庭事業兼得,婚姻家庭的比重稍重於事業”,彈指七十年。
七十年,娜拉的獨立自主和新世代女性的“自我關注”實無分明涇渭,只是其間滄海桑田幾易,又逢女人節時,悉觀數代經典中國女性形象,已然物是人非。
而今年屆“知天命”的國人大都不會忘記,有一個短髮、膚色黝黑、結實而強壯的天津姑娘曾是他們青春年少時的偶像。她就是時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的郭沫若所寫歌詞“邢燕子,好榜樣”的主人公。
上世紀六十年代,告別大城市的舒適生活去到農村參加勞動的邢燕子在全國空前的宣傳聲勢中名揚天下。在現代評論家看來,對農業經濟的重視正是這場思想傳播運動的基礎。
在與現代人同樣充滿激情和想象的七十年代,受到讚揚的女性形象是能氣壯山河地“喝令三山五嶽讓道,我來了!”的“鐵姑娘”。這些女性不但能已經走出家庭,而且活躍在一些今天看來不應由女性從事的重體力和高危險的行業。當她們在事業上的成就已廣爲人知時,她們作爲母親、妻子的家庭角色卻極少被提及。
這種奮鬥精神的政治痕跡在十年後漸漸消退,八十年代是中國女排姑娘和被國外媒體評爲“世界五大傑出殘障人士”的張海迪的時代。她們的拼搏精神也被那個充滿困惑的時代認同。在同期《中國婦女》雜誌關於“女人的出路”的大討論中,編輯最終作出決斷:“拼搏,是女人的出路”。
以個人奮鬥適應商品經濟中的競爭,這種價值觀一直傳承至今。但是新世紀的女性所面臨的問題看似更爲複雜,在九十年代的十年間,發生的事情令人眼花繚亂:對於“吃青春飯”的爭議剛剛塵埃落定,美女作家們又開始“用身體寫作”。在纖體之風下的“餓其體膚”和“人造美女”的“勞其筋骨”過後,天將降大任於女性也的事實終歸還須自己爭取。
不過當今的女性確也受到更多關愛,近日暢銷的珠寶、化妝品、按摩儀器以及男士們“爲伊消得人憔悴”的錢包即是佐證。即便如此,網上點擊率頗高的《不過“三八節的N個理由”》也列舉了:商家打折少、放假時間短、性別歧視等各個理由,其中關鍵的一條是對這個傳統稱呼的腹誹:“婦女節”應改爲浪漫的“女人節”了。
六十多年前,丁玲在《三八節有感》的慨嘆依然中肯:“‘婦女’這兩個字,將在什麼時代纔不被重視,不需要特別的被提出呢?”就未來而言,可實現的近期目標則是,評斷中國女性價值和魅力的標準將會更加多元,更爲重要的是,這種判斷準則和審美情趣將依賴於她們自主的智慧和選擇,而不是源自外界的各種干預和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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