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政壇惟一女省長履新
1月22日,青海省第十屆人代會第三次會議上,宋秀岩成為中國政壇矚目的焦點。
這不僅因為她以高票當選為西部大省的行政一把手;同樣因為其性別———在中國的省級行政區裡,她是目前惟一的女省長。
宋秀岩擁有中央黨校研究生學歷,從小隨父輩來到青海,在高原上度過了半生時光。當選省長之前,她曾任共青團青海省委書記,海東地委副書記,省統計局局長,省委常委、統戰部部長,組織部部長,青海省委副書記,副省長,代省長。
『如此豐富的從政經歷,是宋秀岩脫穎而出的關鍵。』國家行政學院教授吳江評價說。這種成長經歷,無疑也會成為影響其執政取向的重要因素。『本屆政府會以人為本,不提嘩眾取寵的空洞口號,不搞勞民傷財的形象工程。』宋秀岩在當選後對公眾表示。
而在宋秀岩履新之前,共和國歷史上只有一位女省長。1982年,時年46歲的顧秀蓮出任江蘇省省長。兩人不但姓名中有『秀』字相同,而且都在基層工作過,還都出任過作為黨的後備力量的共青團的乾部———1961到1964年間,顧秀蓮曾任甘肅省金川有色金屬公司機修廠團總支副書記、團委書記。
如果把廣義的『省長』都包含在內,宋秀岩應該算第三位女性。2001年,蒙古族的烏雲其木格當選為內蒙古自治區政府主席。兩年之後,在內蒙古第十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時年59歲的烏雲再次當選。而今,顧秀蓮及烏雲其木格均已昇職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身居要職的『小女子』
目前,在中國政界高層,共有7位女性擔任著黨和國家領導職務: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吳儀;3位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何魯麗、顧秀蓮、烏雲其木格;2位全國政協副主席———劉延東、郝建秀;1位國務委員———陳至立。在國務院29個組成部門中,有正副女部長16人,而在全國的省、區、直轄市的黨政領導班子中,女性為四五十人。
『她們有著很多相似之處———良好的教育背景,多出身工科,豐富的從政經歷等。』全國婦聯一位人士說,『而她們的能力絲毫不遜色於異性。』
據這位人士介紹,1988年北京市選舉副市長時,本來只有一個女性候選人的名額。但在有關部門的努力下,何魯麗及吳儀被同時列入候選名單。同時被選舉為副市長的兩位女官員果然不負眾望,逐漸成為政壇的佼佼者。
這些高層官員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當屬吳儀。盡管這位67歲的女性經常自稱『小女子』,而且常常把『小女子豁出去了』、『從男人堆裡乾出來的小女子』等話掛在嘴邊,但她的優秀卻獲得『中國鐵娘子』美稱。美國《福布斯》2004年8月20日公布『全球最有影響力的女性排行榜』中,吳儀名列第二。
她們也體現出女性從政的特色:大多分管文教、衛生、科學及婦女領域。何魯麗出身兒科醫生,出任北京市副市長時主管衛生領域;在SARS流行後期,吳儀接替張文康兼任衛生部部長,並成為第一個走進河南艾滋病村的國家領導人;顧秀蓮現任全國婦聯主席,郝建秀曾任全國婦聯副主席;而陳至立在擔任國務委員之前,出任國家教育部部長。在婦聯的一項調查中,317位女市長分管文教衛生的佔50%以上,而分管經濟的只有15%。
從中國傳統觀念看來,女性從政往往會面臨家庭與事業的衝突。『與男性不同的是,幾乎每位女性高官就任後,都會對自己的政治身份與家庭身份之間的關系進行詮釋。』中國婦聯研究所研究員杜潔說。宋秀岩就任之後就當即對傳媒表示:『作為女性來講,與男性相比,對家庭有著更多的一份責任。我既是妻子、母親,也是女兒。從社會角色講,我又是人民的公僕,所以我既要竭盡全力為人民服務,同時也應該盡一份女性應盡的責任。』
婦女組織有研究表明,女性從政會對家庭產生一定影響。已經步入中國權力高層的吳儀,至今過著獨身的生活。『我不是獨身主義者,只是生活沒有賦予我這個機會。我沒有談過戀愛,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闖進我的生活。』這位女副總理曾說。但政治對家庭的影響並非遍及每個人,全國人大前副委員長彭珮雲就是另一種例子,與她相伴半個多世紀的丈夫王漢斌,同樣曾出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
2001年9月,在全國婦聯對317名女市長的調查中,被調查者全部已婚,其中離異1人。調查者認為:中國傳統文化非常看重家庭的作用,而婚姻狀況也是女性參政的重要資源。
而在工作方法上,女性的風格與男性有所差別———她們更喜歡與下屬討論問題,而不是發號施令;她們具有親和力,善於用人格的力量教育人;體貼關懷,設身處地為部下及他人著想。
但她們的女性身份經常會受到社會和一些同事的議論,人們往往以男性的標准來判斷其能力。婦聯的調查發現,一旦她們像男同志那樣處理事務,又往往會被扣上『狂妄』、『出風頭』的帽子。
『副職昇遷』
盡管目前在中國政壇上活躍著多名女性,但與男性相比,她們仍處於弱勢地位。中國婦聯研究所研究員杜潔等人的研究表明:從人數上看,中國女性從政形成『棗核形』———在最基層與最高層,比例較低。
『中國農村的女村委會主任佔總數的1%。』杜潔說。中組部提供的數據則表明:2002年,全國縣處級乾部中,女性佔16.1%;地廳級乾部中,女性佔11.7%;而省部級乾部中,女性為8.3%。在第十六屆中央委員裡,女性為27名,比例為7.6%;而在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女性只有吳儀一人。
另一個現象是『副職昇遷』。這些女性領導大多出任副職,而提昇的路徑也大多是從一個副職昇任更高的副職。現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何魯麗,1984年從政後即擔任北京市西城區副區長,四年後從副區長昇任北京市副市長,1996年任全國政協副主席,1998年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位列國家領導人。
不少女性高官都有這樣的經歷,一個比較明顯的例子是,河北省的一位女政協副主席的從政歷程,從該省某市的教育局副局長、副市長到河北省副省長,直到退居二線,出任政協副主席。另外如天津的張俊芳從教委副主任昇任天津市副市長,湖南省的甘霖從農業廳副廳長昇任副省長,她們在從政期間幾乎未擔任過行政一把手。『副職昇遷』的現象與各級領導班子中女性和民主黨派人士的配備規定有關,也與女性官員擔任正職過少的現實不可分。
全國人大常委會前副委員長彭珮雲在2001年講話中稱,女性乾部『任副職多,正職少』。全國省、地、縣、鄉四級領導班子中,正職女乾部分別佔1.7%,6.15%,7.05%,3.4%,而且在黨政『主乾線』和重要的綜合部門任職的很少。
『造成女性一把手短缺及高層女領導缺少的原因有很多。』杜潔說,『首先在大學生分配上,國家機關更傾向於男性;而在30歲左右面臨競爭提拔時,女性又處於生育期。更為關鍵的是,目前中國實行男性60歲退休、女性55歲退休的制度,又讓年富力強的女官員們喪失了很多機會。』
國家行政學院教授吳江認為:女乾部們相對單一的從業經歷,也是她們難以成為一把手的原因。在各級領導班子中,她們大多分管科教文衛,而一些地方對GDP『硬指標』的一度追求,讓別人很難意識到她們的纔乾。
另據某些基層女乾部稱,目前一些地方的政治文化對女性的昇遷也較為不利。喝酒等潛文化在一些地方的官場盛行。女性天生的不善飲酒和羞澀,讓她們很難融入到這種場合,一次次提拔的機會很可能因為與領導和同事的疏遠失之交臂。
杜潔分析說,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是,中共女黨員的比例較低———2002年,中組部的統計為17.8%。在中國政界,黨員的身份無疑是晉昇的一個重要指標。
高層能否有更多女性出現
全國人大常委會前副委員長陳慕華在延安期間,就曾多次力促女乾部的培養;而同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前副委員長的彭珮雲,曾多次在中組部培養女乾部的會議上講話,強調中國女乾部的現狀與目標差距很遠。
為了讓更多女性參政,培養選拔女乾部的措施已經納入很多黨、政、人大的法規之中,中組部及全國婦聯曾多次召開選拔女乾部工作會議,出臺相關政策。在乾部人事制度改革中,很多地方都采取了婦女參政的傾斜措施:比如『定比例』、『優先原則』、『先進後出』等。而在憲法中,也專門列出條款賦予女性參政的權利。
『但這些規定的作用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中國婦女報總編助理馮媛說,『另外,對於很多規定———比如說一個班子裡要配備一名女乾部———即使實施,所發揮的作用離理想狀態也還有差距。』
馮媛解釋說,目前國際公認的數字是『30%』。只有女性參政達到這個比例時,其作用纔能有效發揮。因為當一個群體在某個人群裡不能達到一定比例時,它所發出的聲音很可能被忽略掉;另外,如果比例不足30%,這個人群所包含的亞人群———比如說女性中的知識女性、農村女性———不可能全部被納入。
『在北歐的一些國家裡,女性已經在政界發揮了重要作用。』杜潔說,『比如挪威,議會中女議員的比例超過了45%。而在女權運動較為活躍的印度和南非,女議員的比例也超過了30%。』而在一些國家,女元首或女政府首腦也屢見不鮮。英國前首相撒切爾、菲律賓女總統阿羅約就是代表。
一位婦女問題專家說:『我們期待中國女性有更傑出的作為。』值得欣慰的是,相隔23年後,中國又一位女省長的出現,為女性參政寫下了值得記憶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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