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聯合國成立60週年,醞釀已久的聯合國改革面臨啓動。最近,安南祕書長提交了聯合國改革報告,其中敦促各成員國考慮有關安理會擴大的兩個方案,並建議聯大在今年9月聯合國首腦會議之前就此問題作出決定。對此日本表現得異常活躍,展開全球拉票行動,力圖成爲安理會常任理事國。
然而,形勢的發展令志在必得的日本開始感到焦慮:首先,由亞洲民間力量發起的反對日本“入常”的簽名活動席捲全球,目前簽名人數已達數千萬人。這是一個頗具諷刺意味的局面,一個要代表亞太地區爭取常任理事國席位的國家,首先不能贏得本地區人民的信任,反而遭到了本地區許多國家人民的強烈抵制,這當然應當引起日本的深刻反省。其次,聯合國各成員國對聯合國改革的內容、方向和進度出現重大分歧。許多發展中國家認爲改革報告輕視了發展問題;意大利、韓國、墨西哥等國明確表態,反對增加常任理事國;美國、俄羅斯、中國等國則不贊成爲安理會改革設定時限。4月11日,110多個國家的代表在紐約集會,呼籲以協商一致的方式解決安理會擴大問題。無疑,協商一致需要時間,強行表決只會造成分裂和對抗。第三,美國態度的微妙變化令日本感到疑心。雖然美國先前表示支持日本“入常”,但美國最新的表態是反對將改革定爲聯合國首腦會議的中心任務。
日本政府應該清楚,包括增加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內容的聯合國改革,並不是一般的常規性舉動,因爲這涉及《聯合國憲章》的修改。而根據憲章第108條,憲章修正案需要由聯大2/3會員國表決,並由包括現任5個常任理事國在內的聯合國2/3成員國各依憲法程序批准後才能生效。由此可見,能否“入常”,根本就不是想“入常”國家一廂情願的事,要受到嚴格的程序限制,要闖過多道“關口”。
姑且不論其他國家之間的博弈會如何影響日本的“入常”前景,日本當政者首先應該端正自己對侵略歷史的態度,以尋求與亞洲鄰國真正的和解。在歐洲,德國的真誠懺悔與道歉,換來了鄰國的寬恕,一個強大聯合的歐洲正以新的面目出現;在亞洲,日本政府的反省缺失和咄咄逼人卻讓鄰國日益不安,分歧重重的東北亞仍陷於歷史的困局之中。人們有理由懷疑,對歷史缺乏正確認識和深刻反省、尚未取信於亞洲的日本,有資格代表亞洲行使國際職責嗎?就連安南也公開表示,日本想要在聯合國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必須首先說服亞洲鄰國,與它們就歷史問題進行直接對話。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過去了60年,日本渴望作爲“正常國家”參與國際事務,但阻礙日本成爲“正常國家”的恰恰是日本當政的政治家缺乏一個國家和民族領導者應有的直面歷史和反省錯誤的正常能力。
對待歷史樹立起正確的態度,僅僅是一個起點。日本若想令人信服地成爲維護世界和平與安全的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還必須對自身無節制地謀求所謂“國家利益”的行爲進行自我約束。日本政府近來在釣魚島和獨島(日本稱竹島)問題上頻頻出擊,其強硬言行令鄰國憤怒和不解:在對話與合作已成爲國際潮流的今天,日本爲什麼要展示如此強硬的外交姿態?對中國快速發展的無端猜疑、國內政治持續右傾化,以及在“大國化”過程中對現實利益不擇手段的追求,可以說是其主要原因。近期一些日本官員和右翼人士強調,日本過去避免使用“國家利益”這個詞,是因爲對以往的戰爭有一些“不必要的考慮”,如今這個禁忌已一去不復返,“日本越是挺起腰桿堅持自己的主張,問題就會解決得越快”。
對想代表亞洲成爲常任理事國的日本來說,它還必須解決一個既老又新的問題,即它究竟要做西方的日本,還是亞洲的日本?衆所周知,日本在亞洲有恃無恐的外在因素是日美同盟的存在和強化。日本某些人歷來有“傍強者”的喜好,在後冷戰時期,日本與美國的亞洲戰略在遏制中國這一點上愈加咬合,日本更藉此加快向政治大國和軍事大國邁進的步伐。但在亞洲經濟迅猛發展的今天,日本經濟界恐怕沒有人會否認,日本的機遇在亞洲、在中國。日本國內外的一些學者已經指出,日本趨向於與中國對抗是極大的錯誤,是掉進了同中國衝突的“陷阱”,是缺乏智慧的表現,日本應該首先謀求與中國友好。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60週年之際,日本憧憬着一個新的開始,但要說服亞洲鄰國,它必須爲人們觀念的轉變創造一些必要的現實條件。而打開歷史困局和開啓未來的鑰匙,就在日本自己手裏,日本政府應該做出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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