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纔兵在妻子照料下在隆回老家養傷,他目前仍不能下地行走
廣州一博士後撞傷兩人後掉頭就走,稱對方是飛車搶奪,自己是見義勇為;被撞湖南青年怒喝博士後肇事逃逸,告上法庭索賠40萬……
該博士後是見義勇為還是肇事逃逸?被撞湖南青年究竟是不是『飛車黨』?目前雙方說法疑點重重,此案在廣州引起軒然大波。
廣州『飛車黨』疑案
[引子]
回到隆回灘頭鎮的家中,范纔兵仍然無法擺脫輪椅——2004年12月1日,一輛轎車在廣州廣園東路將他從摩托車上狠狠地撞了下來造成他多處骨折,醫生判斷,他要下地還需一年。
然而,在車禍發生5個月後,撞人者和被撞者的身份仍然十分模糊:轎車司機、廣州某高校博士後方某向記者稱:當時他看見對方正在搶奪行人提包,便見義勇為撞了上去,他同時還在廣州當地報紙上刊登廣告、在大街上張貼啟事尋找目擊證人。
可是,范纔兵卻對記者怒斥博士後方先生肇事逃逸:『他見義勇為為什麼掉頭就跑!』目前,他和另一被撞者已經提起訴訟,索賠40萬元。對於方某稱其正在搶奪的說法以及自己在廣州的經歷,范纔兵卻語焉不詳。
到底是見義勇為還是肇事逃逸?雙方的說法都疑點重重。
生死時速:
博士後猛撞摩托車
『當時的經歷真像一場生死時速!』時隔數月後,方某這樣描述那場發生在去年12月1日的事件:
當天上午8時20分,趕著上班的方某開著一輛標致車與同事沿廣州廣園東路一路西行,在途經廣園快速路收費站附近時,他突然發現前方一輛紅色無牌摩托車後座上的乘客十分眼熟,『去年11月24日,一輛摩托車在車陂路上奪走我的手提包,當時,我與迎面而來的「飛車黨」打了個照面,也是一輛紅色無牌摩托車,那身影我記住了,就是這兩個人。』
於是,方某開始減速,轉到公交車道上尾隨其後。『摩托車上了人行道,當開到棠德小區北公交車站等車人群中間時,突然加大油門,後排那人迅速出手,搶走正在等車的女士手中的紅褐色手提包。』
方某趕緊加大油門追了上去。方某說:『在公交車道上,為了逼停那輛摩托車,我以每小時50多公裡的車速「壓」著摩托車前行,同時用手機報警。趕上和他們並排時,為了看清他們的模樣,我按下車窗,衝著摩托車嚷道「不許搶劫,快停車!」但坐在後座的男子聞聲舉起所搶的手提包,砸向我的車前擋風玻璃,可能是用力過猛,摩托車失去平衡,摩托車車尾和轎車右後側撞上了,摩托車人倒車翻。』
摩托車上的兩人受了傷。
無頭疑案:警方現場查無贓物
追擊「飛車黨」的『生死時速』剛剛結束,方某打通了110。
廣州市公安局指揮中心指揮室提供的110警情信息表顯示,方某於8時23分打入110稱:『棠德小區車站東往西附近發生了飛車搶奪,我抓到了兩名疑犯!』
報完警後,方某並沒有在現場停留,調頭穿過棠德小區後對路邊一名保安說:『小區北站有飛車搶奪,我們追賊時發生了碰撞,他們現在還倒在地上,你快去捉吧!』保安記下方某的車牌號碼後連忙趕往事發現場。
奇怪的是,當地警方迅速趕到現場時,卻發現現場沒有方某所稱的被搶女事主,也找不到贓物。有的僅僅是報警人方某的陳述,但是方某卻偏偏沒有在現場停留。更關鍵的是,那名保安在當地派出所做的筆錄是『方某駕駛的轎車與摩托車相撞,方某開車逃逸』。
撞倒兩個人,傷得那麼重,怎麼可以掉頭就走?有什麼事比生命更重要?被撞傷的兩人是否真是曾經搶過方某的「飛車黨」?是否方某被搶後懷恨在心,一時魯莽撞向兩個人,事後看見不對頭掉頭就走?或者純粹是一個簡單的交通事故,而方某為了推卸責任杜撰見義勇為?
由於現場無贓物、無事主,該案的『紅與黑』引發了人們種種猜疑。
苦求證據:打廣告滿城尋找目擊者
方某敏銳地感覺到了這樣的懷疑。
事發當晚,方某在居住的小區論壇上發帖緊急尋找女當事人,但沒有得到線索。
三天後,方某到事發地所在的棠下派出所詢問,纔發現這起方某自稱見義勇為撞倒劫匪的案件目前只有他一個人的陳述,並沒有佐證。如此一來,案件進展已對方某非常不利了。方某趕緊印了大量的《尋人啟事》,在事發地附近一帶張貼,希望能夠尋找到事主和目擊證人。
12月5日,終於一名姓譚的小姐走進棠下派出所,聲稱她就是被搶包的女事主。譚小姐不但詳細講述了被搶的經過,還迅速在一組照片中清楚指出了范纔兵等二人。
事主出現了,方某應該是清白的吧?但是,消息傳開後,這個最有利的證據也成了最令人懷疑的地方,根據破案常識判斷,飛車搶奪是個瞬間的動作,飛車一閃而過,速度非常快,受害者很難掌握罪犯的面部和身體特征。所以,受害者的指認,准確程度很難保證。更重要的是,據現場記錄,當時摩托車上兩人都戴著頭盔,前者甚至帶著全盔,一下就認出罪犯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方某還找到另一個突破口——所住小區『飛車伏擊隊』。據了解,這個『飛車伏擊隊』由70多名業主自發組成,專門伏擊小區附近的『飛車黨』。當時,根據方某所描述的搶包者身形,該隊負責人認為『這可能是伏擊隊伏擊多次的目標』:『每天早上6時至8時半,我們都會在小區附近的車站伏擊,發現這個魁梧壯實的男子經常騎著一輛紅色無牌摩托車游蕩,可是一直沒目擊他作案。』
意外之訴:兩傷者索賠40萬
12月6日,交警按照交通事故處理程序扣下了方某的汽車。2005年1月12日,廣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隊天河大隊作出交通事故認定書:『方??駕駛小客車沒有與摩托車保持安全距離,是造成事故的原因;尹春節駕駛無號牌機動車上路行駛,亦是造成事故的原因……方??、尹春節承擔此事故的同等責任。』
摩托車上另一受傷男子是范纔兵,湖南省隆回縣人,他多處骨折,傷勢較重。剛住院做手術時,家屬甚至一度接到病危通知。2月3日,因『雙下肢多發性骨折』將影響范纔兵兩個關節活動功能,法醫將其評定為九級傷殘。
令方某意外的是,2月28日,范纔兵向廣州市天河區法院提起訴訟。隨後,尹春節也提起訴訟。兩人共向方某索賠40餘萬元。
反方說法:現場沒有一個人
4月10日,方某在拿到傳票後約請了數家廣州媒體記者,講述『委屈』。一時間,該案在廣州引起強烈關注。
但是作為被撞者原告方卻始終沒有出來說話。4月13日下午,記者得知范纔兵已回到隆回老家養傷,便迅速趕往隆回灘頭鎮白居村。
記者見到范纔兵時,他正坐在輪椅上,和妻子在正准備裝修的二樓新房門前小憩。
『那位方先生根本是就沒良心!沒有來看過我們一次!』在說出對方某的恨意後,范纔兵對該案經過講述了與方某相反的版本:『尹春節是我姐夫,那天我們有個朋友生了女兒要做滿月酒,我們就准備去廣州二環線上的毛家飯店喝酒。因為摩托車沒有牌照,怕交警抓住罰款,我們就從武警四支隊橋東頭下面掉頭,穿過棠德小區北站對面的隧洞。這條路我們經常走,當時車速為70碼左右,我們靠近人行道開。後來我感覺到一輛黑色汽車跟著我們,還和我們並排。當時的情況我記不清楚了,突然就撞上了。我被撞後,打了很多個滾,有好幾秒鍾吧,身體有多處骨折,但被撞後我頭腦非常清醒。我叫姐夫趕緊打電話報警。那車根本沒停就跑了!撞車的時候,現場周圍沒有一個人。』
欲說還休:『我想和他當面談談』
記者察覺到,這對年輕夫婦對記者的到來有非常明顯的戒備心理。范妻一再打斷范纔兵的簡單敘述,指著記者手中從廣州復印得到的訴狀:『事情在材料中都寫得很清楚了,我們不說什麼。』
記者直接問范纔兵:『方某某報警說你們兩人正在搶奪纔去追你們的,而且他已在廣州一張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尋找目擊證人。你對此的說法是什麼?』但兩人始終都沒有直接回答這一問題,而一再稱:『派出所已經查過了,也去了現場,你們可以去派出所查。方現在說的一切,都是他制造的。』
記者注意到,范家樓房的二樓是范纔兵前年蓋起來的,現在還在裝修之中。從當地住房條件來看,范家這樣的經濟條件屬於中上水平。范纔兵說,被車撞了後,為了治病,他花了11萬多元,其中借了6萬元高利貸,父親一直在家裡挖煤,最近到廣東打工去了。家裡沒有其他經濟來源。
范纔兵說,他1984年出生,從1998年開始去廣州。先是做了幾個月的裝修,2004年12月1日事發前的半年,他在廣州黃埔客運站一個叫『隆回客運』的地方以招攬隆回、邵陽客人乘車為生計。當記者問他中間數年在做一些什麼時,他卻總是語焉不詳。
最後,范纔兵說,雖然打過電話,但他一直沒有見過方某,他希望記者帶兩句話給方某:『只要我的腿好了,他一分錢不給都可以;哪怕是打到中院、高院,這個官司我們一定奉陪到底,而且我也願意和他當面談談。』
據悉,廣州天河法院原定於本月20日開庭審理此案,但因故推遲一個月。目前看來,雙方均有重重疑點,范纔兵是否就是搶劫過方某的人?方某是見義勇為還是肇事逃逸?誰在作偽證?該案仍然撲朔迷離,最終結果如何,本報將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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