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人物可以不必做事,但卻不能不講話。因爲在這個媒體時代,只要講話就會上媒體,上了媒體就好象做了事。
也正因此,對政治人物的語言加以注意和分析,從他們的語言裏看人品、看邏輯、看動機,也就愈來愈重要。如果缺少了這樣的警覺,人們就會被政治人物那種今天這樣說、明天又那樣說,顛三倒四的冗言贅語所矇蔽,甚至連基本的理性能力都告衰退。臺灣的民進
黨以“臺獨”爲職志,而我們都知道,人對自己所做的愈沒有希望,就愈傾向於去鑽語言文字的縫隙,要鑽出一點希望。這種鑽語言縫隙的習性,使得臺灣成了舉世罕見的語言歪纏最發達之地。一般的理性在這裏無效,鬼扯硬拗,把心眼全都用在語言的算計上則成了主流。稍早前,有個旅美學者回臺當官,幾年下來,被臺灣的政治語言夾纏得筋疲力竭,因而慨嘆的說:“我回來以後,腦袋已壞了一半。”這句話已成了見證性的名言。
因此,要看臺灣的政治,遂必須把美國異端作家比爾斯(Ambrose Bierce)在《魔鬼辭典》裏的那句話放在心裏:
——“每個人所有的辭?裏,有一種像是第二層皮膚一樣的東西黏在上面。他的敵人務必要去找出來。”
而目前,臺灣最大的事件,無疑的乃是明日國民黨主席連戰的訪問大陸了。這是一次歷史之旅,它除了將開啓兩岸良性互動的雙贏之路外,也可望對東亞的和平做出貢獻。根據臺灣民意調查,支持連戰之行的達44.4%,反對的僅27.1%,無意見的佔28.5%。根據臺灣民意的模式,這27.1%可以說是“臺獨”的核心羣衆,而那28.5%則可視爲不是那麼反對的觀望派。由反對者不到三成,可知連戰之行,其實是很有民意基礎的。
也正因此,由國民黨副主席江丙坤先行,以迄目前這段期間陳水扁和民進黨政府的反應及不斷談話所使用的語言,除了可以看出他們的慌亂失措因而使得手忙腳亂外,更重要的乃是這再一次顯示他們把一切精力都用於搞語言遊戲的習性和格調。
大體而言,從江丙坤的訪問開始,一直到連戰的出發,民進黨的反應可分三階段:
第一階段,以醜化、貶低訪問的價值,扣紅帽子和威脅爲主。民進黨一方面宣稱江丙坤的訪問不重要,但卻又說它已造成威脅,揚言要以“外患罪”來辦。而陳水扁也扣帽子給連戰,宣稱“相信中國、不相信臺灣”,“輸掉中國、又輸掉臺灣”云云。民進黨又揚言連戰訪問,不論達成什麼共識,它都不會照單接受云云。此外,民進黨政府也開始不斷放話,宣稱大陸的威脅,並急速冷卻新華社的記者交流。這是抗拒期。
第二階段,乃是由輿論及民調的反應,陳水扁察覺自己抗拒無用,於是,一方面向美國求救,美國副助理國務卿薛福瑞(Randy Shriver)表示希望北京與臺灣政府對話的發言,即是求救的結果;此外,陳水扁也開始改打軟性牌和挑撥牌。所謂“軟性牌”,就是要連戰出發前向他報備,而同時則又藉着“貶連揚宋”,宣稱宋纔有代表性。這種軟性牌和挑撥牌有雙重意義,一方面是要把連宋的相繼訪問搞臭,另方面也是在替自己安排退路,以免“胡連會”得到一些他不能不接受的共識時,他沒有退路。
第三階段,則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讓步階段。到了連戰出發前,由於民意的支持更明顯,而美國在瞭解了情況後,對連戰的訪問也持正面肯定態度。這時候,陳水扁不得不改口稱連宋是“兩顆石頭”的投石問路,“可以給他們祝福”;他的這種談話和“行政院長”謝長廷稍早前說“連戰小心不要感冒”可謂相得益彰。
陳水扁由抗拒威脅到祝福,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做出如此南轅北轍的改變,當然是臺灣民意對連戰訪問的支持。這正如同“立委”選舉,泛綠不過半後,他立即由攻擊和醜化對手,變成高唱“和解”“協商”一樣。“變色龍政治”的本質已可由此概見無遺。由陳水扁的“可以給他們祝福”,已可看出當“胡連會”得到一些他不得不接受的共識時,他已在安排下臺階了。
而真正可以看出一個人格調的,乃是謝長廷的“連戰不要感冒”,以及陳水扁的用“兩顆石頭”來稱呼連宋了。這都是沒有格調的講話,由這種插科打諢、心不甘情不願的談話,已可見所謂的“祝福”其實是假,詛咒與更加咬牙切齒纔是真。由這種語言所透露出來的格調與本質,我們已可以肯定的說,在連宋訪問結束後,陳水扁和泛綠,一定會處心積慮找反撲的機會。這也意謂着若以爲連宋的訪問即可真正讓兩岸關係走向緩和,那就是樂觀到愚騃的地步了。
而陳水扁和民進黨會伺機反撲,這也不太難理解。民進黨的存在基礎即在於持續挑起並維持着兩岸的敵對緊張關係,因爲這才使它可把現在的緊張轉化及切割爲“愛臺”“賣臺”兩極端,而它則可藉此收割到政治利益。當兩岸關係改善,敵意漸消,它的這套操作手法就再也無用武之地。這也意謂着連戰的訪問,已等於是威脅到了民進黨和臺聯的生存基礎。他們宣稱連、江的訪問是威脅,但威脅的並非臺灣安全,而是它們的生命線啊!正因如此,他們纔會在慌張裏那麼手足無措和顛三倒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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