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紀念歐洲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週年的慶典在莫斯科舉行
紀念戰爭最重要的意義,就是通過傳遞記憶去建設未來
阿拉曼之傷
對於世界,你不過是一名士兵;而對於我,你卻是整個世界
從埃及首都開羅出發向北100多公里,就來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北非主戰場阿拉曼。這座狹長的城市北臨地中海,南靠卡塔拉盆地。
一邊是碧波萬頃的蔚藍海洋,一邊是綿延數裏的黃色沙漠,景色非常優美。但讓人感覺扎眼的是有大片大片的土地被鐵絲網圍着,讓人一下子覺得60多年前那場戰爭似乎從未離去。
這就是改變二戰北非戰爭格局的著名的“阿拉曼戰役”的發生地。
1942年夏天,德意軍隊攻佔了利比亞的託布魯克,盟軍被迫撤到了位於埃及北部地中海沿海的阿拉曼地區。10月23日,“阿拉曼戰役”打響。盟軍在英軍元帥蒙哥馬利將軍的指揮下,炮兵和空軍展開強大攻勢,猛烈地轟炸德意聯軍的陣地。德軍司令施登姆突發心臟病,死在前沿指揮部。正在國內治病的德軍元帥隆美爾臨危受命,繼續指揮德意軍隊,但這位號稱“沙漠之狐”的一代名將最終沒能挽回軸心國軍隊的頹勢。
這場戰役是北非戰場的一個轉折點,成爲法西斯軍隊在北非覆滅的開端,也使阿拉曼這個原本默默無聞的小地方從此揚名於世。
阿拉曼有三塊著名的墓地,分別是“英軍墓”、“德軍墓”和“意軍墓”。來到阿拉曼的遊客一般都會到墓地看看,或者至少要到盟軍的陣亡將士墓地,即“英軍墓”憑弔一番。雖名爲“英軍墓”,但美國、澳大利亞、希臘和印度等同盟國的將士也被安葬在這裏。
平坦的黃沙上整齊地排列着一排排墓碑,其中最著名的一句墓誌銘是“對於世界,你不過是一名士兵;而對於我,你卻是整個世界”。
在這一簡短的話語中,不知蘊含着親人多少的哀痛與悲傷,也讓後人深深感到戰爭給人類心靈的創傷。
一個老兵的遺憾
緬懷之書沒有最後一頁
莫斯科勝利廣場上,黑色的方尖碑猶如一柄利劍,直插雲霄,顯示出正義無往不勝的力量與不可侵犯的莊嚴。方尖碑上方是古希臘勝利女神像,她手持橄欖枝,送來和平的福音。
建於10年前的方尖碑,5月9日迎來衛國戰爭勝利的第60個紀念日。碑前一個花圈的緞帶上寫着:“老兵敬獻”。幾個學生仔細看着方尖碑上反映紅軍戰士在衛國戰爭中浴血奮戰場面的浮雕,神情肅穆。他們指着浮雕上經歷戰火的城市名,逐個逐個地念着:“敖德薩……列寧格勒、莫斯科……斯大林格勒……柏林。”
79歲的老戰士瓦希裏耶維奇回憶說,他1944年7月作爲炮兵參加瞭解放佈列斯特的戰鬥,兩個月後,他在收復里加的戰鬥中負傷。這位坦言“上前線時沒想過會活着回家”的老戰士表示,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去過柏林。
他說:“參加攻克柏林的戰鬥,是每一位紅軍戰士的心願。”
紀念館的“光榮廳”內,環繞着72塊潔白的大理石,上面鐫刻着衛國戰爭期間被授予蘇聯英雄稱號的1萬多名紅軍官兵的名字。大廳正中立着一座10米高的“勝利士兵”雕像,他左手握着橄欖枝和鋼盔,右手高舉,奔向前方迎接勝利。一位年輕的士兵仔細地觀看着大廳上方的一座座城市浮雕,喃喃地說:“13座英雄城市,了不起。”
“緬懷與哀悼廳”用於紀念衛國戰爭期間犧牲的2700萬蘇聯人民。昏暗的大廳中,天花板上墜下的260萬顆銅製掛珠和晶瑩剔透的水晶“眼淚”,象徵生者對死難者的哀悼。大廳正前方是一座名爲“哀悼”的大理石雕像:年輕的母親看着兒子在自己懷中死去,悲不自勝。想起一位老戰士說過的話,“緬懷之書沒有最後一頁”。
托爾高的喜事
易北河會師是戰爭苦難結束、和平到來的前奏
讓托爾高這個名字真正走入世界歷史視野的,是60年前偶然發生在城畔易北河上一座被破壞的橋上的動人一幕:1945年4月25日,一支美軍偵察隊與一隊蘇軍在這裏不期而遇,東西兩線並肩作戰的兩支盟軍終於實現了歷史性握手,成爲反法西斯戰爭歐洲戰場出現勝利曙光、希特勒政權即將滅亡的最廣爲人知的象徵之一。
托爾高市紀念活動組織辦公室的負責人告訴記者,把紀念活動辦成歡快熱鬧的民間節日,向來是“易北河日”的特色,而今年尤爲突出。記者從活動日程表上看到,除傳統的獻花、遊行、舉辦各種專題展覽會、研討會、老兵見面會和宗教儀式外,還有體育競賽、羣衆集會、音樂會等各種民間活動。而且組委會還特地在易北河邊的草地上及市內搭建了四座臨時舞臺,邀請不同的搖滾和鄉村樂隊進行演出。
托爾高市長施陶德女士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解釋說,二戰紀念活動在德國其他地方可能仍然是比較沉重的話題,但托爾高卻有獨一無二進行熱烈慶祝的理由。因爲易北河會師是戰爭苦難結束,和平到來的前奏。
參加紀念活動的老兵中有兩人的舉止特別引人注目:一人胸佩蘇軍勳章,白髮蒼蒼但英氣逼人;一人頭戴美軍船型帽,身材高大而精神矍鑠。當兩位老者漸漸走近,兩隻手慢慢地接近而最終有力地握到一起的時候,現場掌聲雷動,閃光燈頻頻閃起。
這是一次穿越時空的歷史性握手。這名蘇軍老兵名叫亞歷山大·西爾瓦什科,今年83歲,當年是一名中尉;美國老兵名叫德爾伯特·費利波特,當年是一名普通士兵。
塞洛高地尋訪遺址
戰爭垃圾需要數代人來打掃
60年前的4月16日,原蘇聯紅軍與納粹德國軍隊在德國柏林正東大約70公里的塞洛高地展開了攻防戰,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大陸最後一場大規模戰役,也是德國境內最大的一次戰役。
在塞洛高地博物館,一進門迎面就是一幅幅黑白戰地圖片:硝煙瀰漫的戰場、殘垣斷壁的城鎮、顛沛流離的難民。
記者看到有幾行黑體大字:“973.7萬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失去了生命,其中包括50萬平民。5529.35萬人死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其中包括2447.58萬平民。3.3萬名蘇聯士兵、1.2萬名德國士兵和5000名波蘭士兵在塞洛高地陣亡。”
博物館負責人格爾德-烏爾裏希·赫爾曼十分熱情地歡迎中國記者來參觀。他說,每年,當地居民都從這一帶挖出大批武器彈藥,僅2003年,這一地區新發現的槍械彈藥達36噸多,而在整個勃蘭登堡州,2003年共發現了788噸。
“我們需要一代一代的人打掃戰爭的垃圾。”他一語雙關地告訴記者。
博物館每年接待2.5萬名參觀者,德國人佔多數。翻開博物館留言簿,記者看到最多的字眼是“永遠不要再有戰爭!”在博物館,記者遇到一羣來自塞洛市職業高中的學生。帶隊老師說,她每年都要帶學生來這裏,讓學生了解這裏發生的一切,以記住戰爭給人類帶來的災難,要和平不要戰爭。她說,塞洛市的學生基本上都要來這裏參觀。
走出博物館拾級而上,是蘇聯紅軍的紀念碑。一座全副武裝的紅軍戰士銅雕像屹立在紀念碑的中間,紀念碑下襬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束,寄託着後人對烈士們的懷念。紀念碑前是部分蘇聯紅軍的墓地。從墓碑上的文字看,犧牲者年齡最小的只有17歲,最大的也才40歲。
返回柏林的途中,滿目是綠色的農田,不時星星點點地散佈着開始綻放的油菜花,一戶戶農莊星羅棋佈,安逸、富足、祥和。這是60年和平帶來的回報。
法國:銘記歷史是我們的責任
紀念戰爭最重要的意義,就是通過傳遞記憶去建設未來
幾位步履沉重的老人,牽着年幼的孫兒孫女,登上艾菲爾鐵塔對面的夏樂宮人權廣場的一個露天舞臺。他們在長長的黑色幕布前無聲駐足,久久注視着雨中廣場上安靜的人羣。廣場兩邊巨大的屏幕上,老人滄桑的面孔與孩子無辜的眼神依次展現,彷彿在同時訴說60年前的苦難與未來的希望。
4月24日傍晚,一場春雨給巴黎帶來了絲絲寒意。法國領導人和近千名年邁的二戰抵抗戰士和受害者聚集在一起,隆重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及納粹集中營解放60週年。
法國總統希拉剋發表了莊嚴的演講。他說:“今天,記憶再次將我們召喚在一起,向所有經歷過被遣送的受害者和反抗者致敬。60年前,隨着盟軍在歐洲前進的步伐,納粹集中營裏慘絕人寰的罪行陸續公開。面對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的悲劇,世界震驚了。所有這些,法國沒有忘記,法國永遠不會忘記。血與淚的記憶深深刻入了歷史。銘記歷史是我們的責任。”
紀念活動現場分發的小冊子上寫着,1940至1945年間,法國共有16.1萬人被遣送至納粹集中營,僅5.4萬人生還。他們中間有猶太人,也有吉普賽人;有抵抗分子,也有政治犯和同性戀者。
演講之後的一場演出展現了無名倖存者的經歷:天真小男孩的街頭玩耍被漸近的炮聲打斷,隨着車輪的隆隆聲響,悲劇開始了——屏幕上,奧斯威辛、布痕瓦爾德等集中營的名字一個接一個撞擊着觀衆的眼球,受害者回憶片斷的朗誦衝擊着觀衆的心靈。
當陰霾緩緩散去,舞臺上一位小提琴手孤單而悲愴的演奏讓紀念的人羣陷入了沉思。最後,一羣不同膚色的青年手挽着手走上舞臺,他們朝氣蓬勃,以平靜而沉穩的無聲凝視告訴臺下的歷史見證人:他們接下了歷史的囑託。
在巴黎四區一條小街邊有一幢普通的8層樓房,這就是法國猶太大屠殺紀念館。在二戰勝利60週年之際,記者走訪了這座紀念館。
二戰期間,納粹在歐洲執行猶太滅絕計劃,在法國得到了維希政府的配合,76000猶太人從法國被遣送,其中11000多人是兒童。他們絕大多數在奧斯威辛等集中營遇害,僅2500餘人獲救。
在一間特別展廳懸掛着2500張照片,全是被送進集中營的孩子。
在紀念館活動安排表上,每週兩次的講座和辯論已經排到夏季。其中許多活動是教育機構參與的長期項目,如爲中小學生的二戰歷史課提供學習場所、爲孩子們組織參觀、討論、與大屠殺親歷或見證者座談等活動。
紀念館負責人克羅德·辛格先生強調,收藏和見證只是紀念館的使命之一,紀念館更重要的使命是在親歷者、見證者與後人之間搭建橋樑,通過傳遞記憶去建設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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