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核問題第四輪六方會談能否舉行、何時舉行一直充滿懸念。
2003年6月,朝核問題第三輪六方會談主席聲明稱:各方原則同意於2004年9月底在北京舉行第四輪六方會談。
然而,到了2004年9月底,卻始終沒有重開六方會談的消息。直到2005年6月,第四輪六方會談仍然遲遲未能舉行。
2005年7月19日,中國外交部網站的一條消息終結了這個長達10個月之久的懸念。消息稱:經與有關各方協商,第四輪六方會談定於7月26日開始在北京舉行。
會談的重開無疑給朝核問題的解決帶來了希望,但同時它也帶來了另外的懸念。中國古語稱“事不過三”,經歷了前面三輪的“空轉”,這一次是否會時到運轉?如果第四輪會談仍然無法取得實質性成果,那是否意味着局勢將劇烈地惡化?而由中國發起的六方會談機制是否也會因此而宣告終結?
從6月到7月,朝美交替修改時間表
中央黨校戰略研究所教授張璉瑰認爲朝鮮重返會談是一個朝美博弈的過程。他說,美國雖然沒有明確爲朝鮮重返會談設限,但實際上有兩個時間表。
“一個是6月份之前,朝鮮要表態回到會談。如果回不來,美國就認爲會談結束了,將通過其他的方式比如提交聯合國等措施來尋求解決。”
轉機的確發生在6月。6月初,在一次記者會上美國總統布什首次用“先生”而不是“暴君”來稱呼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日,這被朝鮮認爲是美國緩和敵意的一個跡象。
6月6日,美國國務院確認,美國官員和朝鮮代表當天在紐約聯合國總部舉行了會談,這次會晤本身被各方視爲朝鮮將重返會談的“積極信號”。隨後,6月17日,金正日在會見韓國統一部長官鄭東泳時表示,“如果可以確定美國把朝鮮當成一個夥伴來尊重,那麼朝鮮最早可能在七月重返六方會談。”
復旦大學韓國研究中心主任石源華認爲,除了中方的推動以及朝鮮經濟狀況不佳等因素外,美國態度的軟化給了朝鮮一個臺階,從而爲朝鮮重返會談創造了一個“必要的契機”。
7月上旬,局勢發生了決定性的突破。9日傍晚,中國安排美國負責東亞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希爾與朝鮮外務省副相金桂冠在中國外交部的招待所內舉行閉門餐會。當天晚上,朝鮮官方通訊社宣佈,朝鮮將在7月25日開始的那個星期內重返談判桌。
這一次,是突破還是重複
“這次會談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即使不出現決定性的突破,也不會完全勞而無功。會有一些有限的實質性進展,從而鼓勵各方進一步談下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時殷弘說。
那麼,這種“有限的實質性進展”將以何種方式表現?時殷弘認爲,最大的可能是美國向朝鮮允諾沒有武裝入侵企圖,如果朝鮮實現徹底非核化,美國將給予政治經濟回報;而朝鮮則原則上模糊地表示將最終實現無核化的目標。
“目前美國無論在國內還是國際上都有一些壓力,這促使美國進行重新思考,避免朝核問題完全得不到任何解決的局面,從而給朝鮮以時間來發展核武器。而從朝鮮方面來看,無論是國內經濟還是和美國關係正常化的需要,都會促使朝鮮在某種程度上修改一下立場。”時殷弘說。
不過,時也指出,會談要達到上述成果需要突破很多的現實困難。“除了朝美之間的敵意難以消解之外,朝鮮半島的局勢也要比去年複雜得多。”
今年2月10日,平壤正式宣佈擁有核武器。“從朝鮮過去的表現和當代歷史來看,核武器的誘惑力太大了,擁有之後又放棄的只有利比亞一個先例,除此之外不管是合法還是不合法的核國家,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核武器。”時殷弘說。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楚樹龍經常接觸一些美國政府官員和議會議員,他說美國政府對於朝鮮半島無核化的目標是清楚的,但對於如何走向這個目標並不清楚。
“多給‘大棒’還是多給‘胡蘿蔔’,給多少,什麼時候給,這些問題在美國政府和議會內部永遠有不同意見。另外朝鮮時而宣稱要繼續增加核武器,時而又表示要實現無核化,更是連會談的目標都猜不透。”
楚樹龍認爲,從這些方面來考慮,會談的前景“很難說”,關鍵看雙方能否做出足夠大的讓步。
是否會是“最後一次機會”
按照張璉瑰的說法,如果朝鮮重返六方會談,那麼美國的另外一個時間表就將啓動了。“如果回來,8月底是個界限,在這之前要有個結果,即朝鮮明確承諾放棄核武器,如果達不成這個結果,美國將在9月份把朝核問題提交給聯合國。”
張璉瑰認爲朝鮮在某種程度上是要拖延時間。因爲在宣佈有核以後,別國沒有對它進行制裁或動武,這等於客觀上承認了這個事實。“如果拖下去5年,就是既成事實了。”
“不過美國不會有這個耐心讓談判一直拖延下去。美國的應對之策是這次會談一定要談出結果。”
“如果這一次達不成實質性進展,那麼這很可能是最後一次六方會談。”張璉瑰說。而時殷弘也同樣認爲這很可能是美國給予朝鮮的“最後一次機會”。
據《朝日新聞》7月18日報道,美國政府已向韓、日兩國表明,如果第四輪六方會談無果而終,美方會考慮中斷六方會談這一多邊對話框架,而提議相關國家採取替代六方會談的強硬對策。
從目前來看,美國最有可能採取的“強硬對策”是將朝核問題提交給聯合國,繼而推動聯合國通過一項對朝鮮的制裁決議。
但楚樹龍則認爲,即使這次會談不能夠取得實質進展,形勢也並不會急劇惡化。“美國不會輕易走到這一步,因爲它很清楚即使走這一步,也不會達到目標。朝鮮肯定不買賬,如果提到安理會,朝鮮將更不讓步,更不會棄核。”
石源華則認爲如果美國提交安理會,美國的提案將遭到中國、俄羅斯的否決,而韓國也會反對。
“美國經常說快沒耐心了,但這不是美國有沒有耐心的問題,而是美國有沒有實力的問題。”石源華說,“朝核問題實際上已經長期化了。”
至於六方會談的“廢”“存”,楚樹龍說,“之前會談已經停滯了一年,也沒說就放棄了。這說明六方會談也許不一定成功,也許不是最好的途徑,但現在看來沒有更好的機制來替代。因此即使達不成協議,六方會談機制還是會存在下去。”
是否會對中國外交造成損失
儘管各種前景目前仍然難以逆料,但是如果談判失敗,誰也無法排除美國將朝核問題提交聯合國的可能性。
“如果朝核問題被提交到聯合國,那將對中國外交產生重大考驗。”張璉瑰說。他認爲中國的政策目標是實現半島無核化。但現在朝鮮已經破壞了無核化局面,如果朝鮮不棄核,就將與中國的政策目標相違背。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如果反對美國提交聯合國,或者否決美國提案,將與中國一貫堅持的半島無核化目標相矛盾,從而對中國外交造成損失。”
“無論對於朝核局勢還是六方會談機制或是中國外交來說,第四輪六方會談都經不起失敗。”張璉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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