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教師岡田黎子
日軍生產化武
央視紀事9月4日播出節目《對日訴訟:揭開禍害中國人民的日本毒氣島之謎》,以下爲節目內容。
日本化武生產者與8•4事件
1945年8月6日,日本廣島遭受了原子彈的襲擊,廣島居民死亡14萬,傷者無數。當時,初中三年級的日本女孩岡田黎子(照片),參加了對傷員的救護,在那裏,她見到了讓她終生難忘的恐怖場面。
岡田黎子說:“最開始去的時候我感到非常震驚,頭都暈了。當時我是飯前去的,之後根本就吃不下飯午飯,噁心想吐,但是我想我是來幫忙的,在這兒頭暈了怎麼行,於是我強作鎮定開始工作。由於那裏躺着的很多人都無法去廁所,所以他們的排泄物到處都是,蒼蠅四處亂飛。當時就是這樣的狀況,那些躺着的人受傷的地方都生了膿,蛆在裏面亂動,有的人乳房被剜掉,裏面也積滿了膿,這樣的人在地上排的滿滿的。所以我感到頭暈,不過後來我還是盡力幫忙了。”
戰後,岡田黎子上了大學,做了教師,她經常用廣島原子彈爲例向學生們講述戰爭的可怕。
岡田黎子說:“我當年參加了廣島原爆受害者的救護工作,切身感受到了戰爭的恐怖與殘忍,世上真是再也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了,因此戰後我一直在祈禱和平,後來我到學校工作後,經常對學生們說:即使你們學會了數學、英語,但如果有一天戰爭暴發死掉的話,就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所以希望大家成爲阻止戰爭、促進和平的人。”
岡田黎子以在廣島受害的日本人爲例來反對戰爭,講了幾十年,直到1992年,她對戰爭有了更多的認識。那一年,她得知,自己在戰爭時期製造的產品,也給中國人帶去了殘酷的戰爭災難,而且,這災難還在繼續。
戰爭時期,岡田黎子參加化學武器的生產,她工作的地方距離廣島市不遠,隸屬於廣島縣的一個島嶼,叫做大久野島。這個島嶼,是日本陸軍制造化學武器的基地,被人們稱爲——毒氣島。
調查會,丁樹文脫衣服,說:“你好,我是丁樹文,受害第三個就是我。我當時跟高全一起擡的桶。我給大家看看我的腿。”
2004年3月5日,幾位日本律師來到齊齊哈爾,對2003年震驚中國的8•4事件進行調查取證。這幾位日本律師是中國戰爭受害者索賠事件日本律師團的成員,這個律師團是日本的一個民間組織,成員們義務並且自費地幫助中國的戰爭受害者向日本政府進行戰爭賠償訴訟。8•4事件,是他們承接的第三個日軍遺留化學武器傷害訴訟。
2003年8月4日,在齊齊哈爾的一個建築工地,挖掘機從地下挖出了5個鐵桶,其中一個鐵桶中破裂,噴出了紫紅色的油狀液體,但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隨後,鐵桶被河南農民李貴珍收購,賣到了廢品收購站,李貴珍在這裏將沒有破裂的鐵桶拆卸,將桶內的油狀液體倒進了門前的水坑。後來人們才知道,這些看起來像油一樣的液體,竟然是被稱爲“毒氣之王”的芥子氣毒氣。
這次事件,造成44人受傷,其中傷勢最重的李貴珍17天后死亡。事情發生了7個月之後,對於受害者們來說,噩夢還在繼續。8•4事件發生後,經過多次外交交涉,日本政府爲處理此次事件的善後工作支付了3億日元,但受害者們認爲,這些錢,是處理殘留毒氣的工作經費,並不是付給受害人的治療費和賠償。而受害者們還沒有結束治療,有的人一次手術的費用就要幾萬元。因此他們聘請了律師,準備向日本政府提起訴訟,要求賠償和道歉。
伊藤秀美說:“我在聽證的時候,被害者每個人幾乎都會講一句話:我們要求日本政府進行賠償,實際上賠償我們錢,是沒有辦法,我們不需要錢,我們需要回到我們原來的自己,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當我每次聽到這種話的時候,我都沒有辦法忍受。”
在8•4事件中逞兇的芥子氣,屬糜爛性毒劑,它的化學性質穩定,不易分解,可幾十年保持毒效。對人體的會陰部、腋下、脖子皮膚影響最大,還可能誘發癌症。中毒者經過治療後症狀會好轉,但其體質、免疫力和抵抗力會減弱,暫時癒合的皮膚遇炎熱、潮溼天氣就會病情復發。由於到目前尚無對芥子氣行之有效的治療藥物,中毒者終生都難以擺脫病痛的折磨。
小野寺說:“瞭解了大家的要求後,我們回去會向日本政府提出,併爲了大家實現這些要求而鬥爭。這就是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我們對於毒氣彈事件發起訴訟,代表中國的受害者向日本政府提出以下要求,向中國人民謝罪,對受害者作出賠償,另外還要防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們正是爲實現這樣三個要求而站出來的。”
南典男律師說:“日本軍隊製造了毒氣彈,把它運到了中國,最後又掩藏了起來,日本負有責任確實是事實。”
事件發生後,爲了明確責任,在中國政府的要求下,日本政府曾派出調查團,對這5個毒氣桶作了檢驗,最後確認,它們,確實是出產於日本,是由日本陸軍在中國使用,最後遺留下來的。
日本“毒氣島”之謎的冰山一角
日本陸軍在戰時生產毒氣的大本營,就是大久野島,也就是岡田黎子戰爭時期工作的地方。岡田黎子說:“當時沒有人告訴我們要去大久野島做什麼,我是在舊制高等女校讀書的,相當於現在的初中,二年級時,有一個‘學徒勤勞動員令’,這個命令不論我們願意與否都必須遵從。當時大久野島的事情沒有人告訴我們,而且戰爭進行到了什麼狀態,當時的報導也並沒有如實地告訴國民,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就被迫放棄學業,被強行送到了大久野島。到了那裏,我們就離開老師的指導,隸屬到大久野島軍部下,與軍人士兵同樣待遇。”
來到大久野島的岡田黎子只有14歲,而她的同學們大多數只有13歲,當時,他們都不知道,他們踏上的這個島嶼,是一個毒氣製造工廠,日軍毒氣總量的90%都是在這個島上生產出來。
岡田黎子說:“那個島上沒有住民,全是像我們這樣去勞動的人,大家全都是用船來往的。到了那裏以後,沒人跟我們說什麼,就發給我們防毒面具,當時我們很吃驚,紛紛猜測,“發給我們防毒面具,說不好這裏是生產毒氣的?當時告訴我們的是,這個東西能冒煙,能削弱敵人的戰鬥力,但不能殺人。所以我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危險,於是就很放心地工作。”
山內正之說:“生產毒氣的人,他們大部分也知道自己在生產危險的東西,但是他們不知道到底在生產什麼,也不知道生產之後怎麼使用。”
山內正之,原是廣島縣竹原市的教師,退休後專門研究“毒氣島”的歷史,現在是大久野島毒氣資料館的負責人。戰前,日本爲了掩人耳目,特地加入簽署了禁止在戰爭中使用化學武器的國際公約,因此日軍對關於大久野島的一切實施了嚴格的保密,在島上工作的岡田黎子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對外人來說,大久野島更是一個神祕的島嶼。在那時的日本地圖上,大久野島的方位,是一片空白。
山內先生說:“當時在地圖上已經看不到大久野島了,所以只有少數人知道日本到底在幹什麼事情,只有少數人知道。”
2005年2月,我們來到日本,踏上了這個日本陸軍制造化學武器的大本營,這個曾經被百般掩蓋的毒氣島。
島上風光秀美,現在是一個休閒旅遊勝地。在這個季節,前來旅遊的人還不多。島上寂靜,空曠,還有不少野兔跑來跑去,一片平和景象。讓人很難想到,60年前,這裏曾經掩藏着怎樣的罪惡。
帶領我們拍攝的,是村上初一,當年毒氣工廠的學徒工。村上初一說:“我當時已經滿14歲了,按照當時軍隊的要求,要培養少年軍人,凡是小學畢業的學生都要送到軍事工廠去。所以作爲學徒工,我被強行送到這個島上來了。”
村上初一說,我們看到的這些野兔,是當年從毒氣實驗室逃出來的兔子的後代,兔子的皮膚與人相似,毒液直接抹在兔子身上就可以觀察到皮膚潰爛的速度。
從20年代初開始,日本陸軍開始在這個島上建立毒劑工廠,稱““陸軍造兵廠火工廠-忠海兵器製造所”,主要生產芥子氣和路易氏毒氣,都是糜爛性毒氣,年產量達1200噸。二戰結束時,大久野島地區遺留的毒氣,還有約3240噸,這個量能把全世界的人都毒死。大久野島被美軍接收後,美軍用將近一年的時間對當時剩下的毒氣做了處置,有的投棄入海,有的進行燃燒,有的就地掩埋。毒氣製造工廠的廠房大部分也都拆除,只有當年工廠的發電廠保留了下來。
村上初一說:“生產工廠附近都有這樣的儲藏庫,當時軍部的方針大體是,在大久野島上,無論何時都要確保有3000噸的毒氣。所以,生產工廠附近必定會有這樣的儲藏庫。這個儲藏庫有些特別,裏面有個像臺子似的東西,這是臺座。把毒氣罐橫倒着放在那個臺上。罐裏可以裝50噸、30噸,像這樣的儲藏庫島上四處都有。”
大久野島上生產的毒氣,被源源不斷的送到中國,投降前夕,侵華日軍爲了掩蓋罪行,將大量來不及使用的毒氣彈就近掩埋或遺棄。據專家估算,其數量約有200萬枚,戰後60年,這些毒氣彈造成的死傷事件不斷出現,8•4事件之前,受害者就已經多達2000多人。僅在齊齊哈爾,日軍遺留毒氣造成的傷害事故,就曾經發生過5次。
黃春勝,1949年受害,他說:“這裏面就疼,我就把褲子擼起來,擼起來一看就是一個大泡,等到家時,這一半身上全是泡了,全是水靈靈的泡,那滋味誰也受不了,這半拉身子連這個腿就不用說了,就像雞蛋清似的,拿刀貼那個嫩肉往下刮,這哪能挺得了。”
崔英勳說:“沒等到市立醫院,那個工友就死在道上了,後來找了兩個日本大夫,他說是疥子氣。”
周乃榮說:“毒氣彈對我這一生影響太大了,遭罪,這肉啊用剪子剪,完了用鹽水洗,像上刑似的,可痛苦了。這現在好一點了。原先都沒有,這一片都沒有頭髮,整個都是一個大坑,站在陽臺上我要跳下去,我說不活了遭不起這罪,我愛人抱着我說你不能那樣,你看着孩子都大了,咱們得看着,爺三一宿覺都沒有睡,整個看了一宿後來自個也想也不應該那樣做,老伴對自己這麼好,咋也得活下去。”
毒氣的生產和使用,不僅給中國人民帶來了災難,甚至那些毒氣工廠的生產者,也深受其害。大久野島上,有一座慰靈碑,這是爲因爲生產毒氣受害而死的工人修建的。
村上初一說:“你看這些煙筒沒有一個是冒煙的,它實際上不是煙筒,是排氣孔,是毒氣的排氣孔。當時因爲想把工廠污染的氣體排出去,但是污染的氣體比空氣重,基本上很難自動流出去,有些天氣的條件下,一旦上去又回落回來,所以用非常大的換氣扇把它排出去,那樣低的煙筒,即使把這些毒氣排出去,那些空氣也不會走得很遠,不會變得稀薄,他都會圍繞着大久野島的範圍,不會流走。”
岡田黎子說:“這是在運毒氣。當時因爲美軍已經臨近,遭到轟炸的可能性很大,於是大家接到命令就把這些東西搬到對面的島上,大三島上。大家白天都是跑着搬運,到了晚上就紛紛流眼淚,打噴嚏。大家用手把這些東西滾着藏起來。因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所以有時就在旁邊休息、睡覺,這些都有,但是大家後來都深受其害,身上出現了疹子,長了疤。”
從1929年到1945年,前前後後在毒氣島工作過的日本人有6600多人,他們當中,有的是岡田黎子這樣的學生,有的是村上初一那樣的學徒工,還有爲了生活來這裏工作的周邊的百姓,因爲在這裏工作工資比一般的工廠要高一些。戰後,他們當中許多人患上了呼吸系統疾病,許多人病重死亡。
山內正之說:“當時在大久野島生產毒氣的人,自己就是受害者,出現了糜爛等很多症狀,自己是受害者者,每天很痛苦,但是他們再痛苦也不能說,不能跟別人講,因爲政府有命令,有恐嚇的話,如果你們說了生產毒氣有了這些症狀,美軍馬上就會把你們抓走,抓走之後,會更難受。就這麼恐嚇他們,嚇他們。誰也不敢說。在戰爭期間,如果生產毒氣的人,往外說,泄漏一點這方面的機密。不僅你要受到制裁,而且你的家人也同樣要受到這方面的制裁,誰也不敢說。”
岡田黎子說:“當時男孩子,比我們低一年級的男孩子,大概是從戰爭結束那年的六月左右開始,只幹了大約三個月左右,他們就曾經幫着拉倒曾經生產過毒氣的廠房。當時,他們在柱子上捆上繩子,一起用力這樣拉,房子倒下時,灰塵一下子就撲起來了,大家都沒有采取防護措施,當時也不知道撲起的灰塵有毒,於是吸進了很多這樣的灰塵。後來這個年級因爲肺癌而死的人有很多。”
村上初一當時在島上主要是管理機械,不用直接接觸毒氣製品,即使是這樣,他的身體還是受到了傷害。他說:“隨着歲月流逝,我的身體時好時壞,6年前,我的心臟出了問題,雖然沒有咳嗽,但是痰很多,身體是越發不如從前了。除了治療心臟的藥,我每天還要吃很多其他的藥。6年前我去做了一個檢查,最後確認我的病就是起源於在大久野島的工作,從那以後我就開始了定期治療。每個星期要從醫生那裏拿好多藥,一個月去檢查一次,一年要大檢查兩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