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探訪津城孤老戶
凹凸不平的小路兩旁擠滿了密集交錯的平房。
院落中間,幾塊木板蓋在一處塌陷的路面上,剛剛下過小雨,木板有些滑。木板的盡頭,一扇敞開的門上的玻璃殘缺不全,用破布圍成的簾子露出一條縫隙。
已是黃昏時分,小屋裏光線很暗。
81歲的徐桂珍老人正在吃晚飯。僅剩的一個饅頭已經乾硬,老人用小刀削去發黴的地方,泡進裝着水的小碗裏,倒上幾滴醬油,等待饅頭慢慢變軟。
一旁的小鍋裏還剩一點稀飯,散發出變質的味道,老人盛了出來,撒進一些鹼面。
看着記者緊皺的眉頭,老人嘆了口氣:“我就是這樣吃出來的,奶奶沒病。”說罷,眼圈紅了。拉開一盞3瓦的小燈,昏暗的光線下,牆壁四周被長年的水浸得發了黑,房頂的石灰剝離開來,隨時要脫落的樣子。
“我睡覺時臉上要蒙塊紗巾,上面的住戶一用水,這屋頂就漏,有時石灰掉到眼裏,眼睛就疼。”老人說着,趕緊將吃過的飯碗用塑料布遮上。
幾次的漏水把被子、褥子淋溼後,老人不敢在牀上鋪東西了。除了一張硬板牀,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被塑料布蓋着,上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石灰粉。
在記者接電話的時間裏,徐奶奶拎起兩個水壺,顫抖着走出了門。
從小屋到院子裏的水管距離大約50米,藉着朦朧的月光,院子裏的小路昏暗、崎嶇。突然,老人一個趔趄,身子靠住了鄰居家的牆壁,剛打回來的兩壺水全潑在了地上。
在記者的幫助下,屋裏大大小小的盆裏都裝滿了水。
“這些水夠我用一個星期的,我腿腳不好,每次打水都得花幾個小時。”差點摔倒的老人癱坐在牀上,心有餘悸。
關上門,小屋內又寂靜起來。奶奶躺下身子,拉開了微微潮溼的被子。
“如果我的孩子活着,他們都60多歲了。”徐奶奶的兩個兒女都因家境貧困沒活過100天,回憶勾起了老人的酸楚,她點滴敘述着多年的坎坷境遇。
十幾年前老人徐奶奶工作的街道工廠倒閉了,從街道加工廠離開後,老人便失去了生活來源。唯一的侄子在石家莊居住,他的妻子十幾年前患上腦瘤,生活自顧不暇。徐奶奶的生活只能靠幾個熱心鄰居資助,在最困難的時候,年過七十的徐奶奶去街口賣過紅薯,也在飯館門口撿過別人吃剩的東西。
住了60多年的房子年久失修,煤氣管道鏽了兩年,她每餐只能用熱水泡上饅頭、蘸點醬油。屋裏的煙道堵了,老人已在冰冷的屋子裏度過了兩個冬天。
自老伴去世後的近29年裏,徐奶奶一直孤獨地生活着。每天夜幕降臨的時候,奶奶會打開唯一的小半導體,伴隨她的只有半導體裏並不清脆的聲音。
採訪結束,記者走出小院,一回頭,徐奶奶依然站在院子門口,久久不肯進門,在朦朧的月光下,奶奶的身影孤獨而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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