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任志強和媒體爭得面紅耳赤,吵得不亦樂乎;媒體步步進逼,任總步步爲營。誰對誰錯?
這些年來,不管是哪個行業都少見這樣的爭吵。爭吵中我們看到了任總較真的勇氣,也看到了同仁們鐵肩擔負的道義,更看到了一片坦然爭論的空間。我們不需要這種爭論一定有一個結果,最需要的是這種爭論的空氣。其實,我們知道,理終會越辯越明,如果這種爭論最終能給決策者一點兒思路的啓示和幫助,則善莫大焉。
媒體質疑:爲何房地產商公開宣揚暴利?
2005年11月24日顧一冰在《中國青年報》上質問:
地產商如此“囂張” 給了他們追逐暴利的機會?
顧一冰說,京城的著名房地產商人任志強再出驚人之語:沒有巨大的利潤支持,無法建設品牌,因此房產品牌就應該是具有暴利的。任志強說的是大實話。中央統戰部和全國工商聯的調查表明,房地產業的稅後淨利潤在各行各業中爲第一位,比平均水平高5倍,比處於第二的電力煤氣行業的利潤高1倍。
爲何房地產行業有如此暴利?爲何房地產商公開宣揚暴利?在經濟學研究中暴利往往與壟斷相生相伴。看看我們的房地產市場狀態:土地由政府調控,一級市場土地全部被政府壟斷,它決定了供應量;資金的供應量則靠銀行貸款,而銀行又是以國有銀行佔統治地位,也由政府控制,它決定了開發總規模;拆遷量的多少決定整個需求量的多少,而拆遷量也是由政府決定。還有一種“權力壟斷”則進一步推動房地產追逐暴利,開發商曾經向媒體揭露內幕:“開發一個項目,前前後後就要蓋二三十個公章,每蓋一個公章都要打點一番,何況還有那麼多不明不白的稅外費。”這也印證了去年年底建設部副部長劉志峯對媒體的發言:“我國房地產市場發展總體上是健康的,但是,部分省市、地區房地產產業確實存在大量‘腐敗問題’”。
他還說,壟斷是市場經濟的大敵,是一種腐敗,是一種市場“暴力”,而反壟斷是政府的天然職責。要消除房地產暴利的根源,並從源頭上剷除腐敗的基礎,要做好的事情是:限制行政許可和權力,打破房地產市場的壟斷格局,發揮市場的基礎性作用,並藉助國家力量把代表民衆利益的行動,比如低價商品房、經濟適用房等制度執行到位。
2005年10月14日郭之純在《中國經濟時報》上質問:
什麼樣的利益集團不可恥?
郭之純說:著名房地產大鱷華遠集團總裁任志強近日撰文,對開發商遭受社會一致聲討的現狀表示極大不滿。他援引馬克思《資本論》裏所寫的“人們奮鬥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這句話爲論據,認爲開發商爭取自己的利益既不是可恥的事情,也不是錯誤的,並由此推及“利益集團”一詞,稱該詞不應成爲貶義詞,表示“堅決反對用開發商是個利益集團作爲批評的理由和原因”。
單從字面上分析,任老闆說的或許確實符合邏輯。“無利不起早”,人爲自己的利益謀劃確實是正當的事情。但是,利益不可恥,並不能推導出所有的“利益集團”都同樣不可恥———“君子愛財”固然沒錯,而關鍵還在於要“取之有道”。正如人們單純謀生不可恥,但若以欺騙搶劫偷盜等方式謀生就很可恥一樣。現在的房地產商人也即被人們詬病的“房產利益集團”,追逐利益時遵循的又是怎樣的一種“道”呢?
郭之純還說,當然,如果單純只是這樣,還仍然不能被稱作“可恥”。問題的關鍵是,在權、學、商合謀的態勢下,這個房地產“利益集團”的利益衝動已經極大地膨脹,推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房價上漲潮。近些年來,由於房地產價格不斷躥升,許多購房者,已經幾乎要終生爲一套房子打工———更有些人,即便終生打工也已經無法買得起一套稍微像樣的房子。而即便如此,他們卻基本上沒有什麼抗爭的機會,甚至連話語權也沒有,如同被置於刀俎上的魚肉,只能忍受宰割———這樣的局面,當然已經失去了道德上的合理性。此時,人們認爲這樣的房地產利益集團可恥,或許還是遠遠不夠的!
雖不能說所有的利益集團都可恥,但也決不是所有的利益集團都不可恥。很多事實表明,當前社會中,可恥的利益集團實在是太多太多,並且不只有房地產領域有所體現。可以說,既得利益者任志強老闆以爭取利益正當性推導出“利益集團”不可恥,其實是在偷換概念,愚弄公衆,無視常識。
任志強有話要說:
我給大家算筆賬
針對最近的網絡熱評,華遠集團董事長任志強,再次用數字向本報記者解釋了他的“暴利”說。
政策是高風險與高回報來源之一
就目前的房地產行業來說,政策對於一個行業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既是雙刃劍又是風向標。而作爲房地產開發企業,經常是既得益於政策又對政策顯出無奈。因此,政策既是高風險又是高回報的來源。
1992年土地出讓制度、市場化價格管理、准入門檻的開放給地產行業帶來了生機,因此有大量的企業進入了地產行業並獲得了暴利,但這種擊鼓傳花並沒有維持多久。1993年6月23日的調控則讓大批企業在釜底抽薪的政策之下橫屍遍野。不僅在海南、北海兩個重點地區出現大批的爛尾樓和爛尾地,在其他城市中也隨之而產生了大量的爛尾、糾紛與死亡,這一輪調控不管最終的爭論是軟着陸還是硬着陸,在房地產開發的統計年鑑之中最終的結果是1996年—1997年全行業的虧損。
任志強認爲,儘管少數項目和少數企業存在高回報,但是這些高回報卻被大量虧損與死亡的企業拉平,並使行業的利潤率拉平,高回報在高風險面前不但蒼白無力,而且已被淹沒。
中國房地產企業的壽命
1995年—1997年減少了12307家,佔36%。
2001年—2003年減少了14778家,佔28.4%。
1995年—2003年房地產企業的平均壽命爲3.8年,超過二十年的企業屈指可數。
1998年在住房制度改革和銀行信貸政策對個人購房消費的支持下,給房地產發展注入了活力,促進了房地產業的高速發展。自1999年之後出現了連續五年的高增長的豐收期,大量的企業扭虧爲盈並逐步提高了收益,取得了較好的回報,部分企業獲得了暴利。
然而少數企業的“暴利”、少數項目的“暴利”並沒有改變全行業的利潤情況,也沒有使全行業成爲暴利行業。
據瞭解,全國有幾萬家房地產企業,但產業的集中度卻很低,並遠遠低於大多數行業,形成了大投資、大產量而小企業的現象,而行業中佼佼者則是少數。
與其他行業一樣,鋼鐵行業的前幾名獲取了行業80%以上的利潤,汽車行業的前幾名獲取了行業80%的利潤,彩電行業的前三甲獲得了超過50%的利潤,產業集中度較高的行業都是如此。房地產則同樣是在全國或地區領先的企業,在局部範圍內市場佔有率和市場份額較高的企業獲取了最大比例的利潤,而其他的多數企業則在競爭和掙扎着掠奪剩餘的少數利潤。2003年一二級房地產開發企業佔企業總數的10%,但利潤貢獻份額佔59%,投資份額佔28%,勞動力安置份額佔20%。
任志強說,如果拿任何行業的前幾名做代表並掩蓋了行業中的劣勢羣體,那麼可以說任何行業都是暴利,包括最常見的餐飲業也是如此。但有多少人認爲餐飲業會是個暴利行業呢?少數企業、少數項目的暴利並不能代表全行業的情況,尤其當將這個行業中因高風險而造成的死亡與虧損合併計算時就更是如此了。
任志強不否認少數企業的暴富,他說,這也就是全社會都關注的富人榜問題。但並不能因此而說明全行業的情況,反之,爲什麼其他行業未出現大量的個人鉅富,也許更多行業中的領先企業都是國有或國有控股的企業,因而不會出現個人的鉅富,而房地產則是國有企業數量較低,非公經濟比例較高,市場份額低,但營業絕對值大而造成的。尤其是與所有其他產品不同的是,房地產將土地資源的價格合併於產品之中,成爲了低利潤率的高基礎,使利潤絕對值加大,產生較高的累積效應。
品牌是暴利嗎?任志強認爲,品牌一定是暴利的,因爲品牌一定會創造出產品的特殊性價值和降低交易與生產的成本,那麼不管價格的高低都一定會產生高於行業或社會的平均利潤值,就一定會產生額外的收益與暴利,但不等於是行業的暴利。
任志強說,品牌企業的“暴利”,並非只產生於單一產品的利潤率上,還同時產生於也許利潤率並不高但會形成快速的資金週轉、靠多次週轉而產生更多的利潤。當然也包括優秀產品能賣個好價格的成分。姚明的品牌效應不代表所有的運動員都能有“暴利”,章子怡的片酬不代表所有演員的報酬水平,因此,個別品牌地產商的高回報也不代表行業的水平。
任志強認爲,每個行業中的品牌企業不會超過行業中企業總數的5%,而品牌的價值已在於被社會所認可,安全、保險、可靠、先進、性價比最高的產品價值潛力或許產生的附加值更高,而名義“暴利”中的利潤實際會轉移到對服務與產品的研發、保護、維持、創新、人員培訓等其他的方面,也因此才使品牌能產生“暴利”。品牌企業一定會獲得比平均利潤率更高的“暴利”,但“暴利”不等於是高價。高價不是取得高回報的唯一方式,這種“暴利”主要來源於企業的品質保證、成本控制,包括低融資成本、低採購成本、低管理成本、低銷售成本、低交易成本。來源於融資週轉速度而產生的多重利潤,例如,一個行業的利潤率一次週轉時爲8%,另一個行業的平均利潤率爲5%,但同期可完成兩次週轉時利潤率就成了310%,當然也包括特殊產品,優質中的高價則帶來超額利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