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焦點訪談》欄目12月13日播出節目《震撼心靈的故事(一)》,以下爲節目實錄。
主持人翟樹傑:現在我們從電視畫面上看到的這個小夥子叫洪戰輝,是湖南懷化學院的大學生。他身邊的這個小女孩是他父親在12年前撿來的棄嬰,由於父親患病,母親離家出走,當時只有12歲的洪戰輝擔起了養育小妹妹的重任。12年來,洪戰輝一邊讀書,一邊照顧年幼的妹妹,靠做小生意和打零工來維持生活和學習,一直走到他現在的大學生活。這位23歲的大學生和他妹妹的故事感動了許多人。追尋着這份感動,我們的記者兵分兩路,分別前往洪戰輝的家鄉河南和正在就讀的湖南懷化學院進行了採訪。
解說:這個面積約10平方米的房間是洪戰輝和他的小妹妹臨時的家,這是懷化學院特意爲他倆提供的。每天一早,洪戰輝6點準時起牀,爲妹妹“小不點”做早餐。7點,妹妹要到一公里之外的石門小學上學。送走妹妹後,洪戰輝開始一天的學習和工作,即使在沒有課的時候,他也沒有多少空閒時間。爲了掙得兄妹倆的生活費,他在課餘時間要推銷不少商品。每天,上課、進貨、推銷,常常要忙到很晚。忙了一天回到家中,和妹妹聊聊天是他最感輕鬆的時刻。
洪戰輝湖南懷化學院學生:你們的老師說啥時候放假沒有?
洪趁趁洪戰輝的妹妹:沒有。
洪戰輝:沒說啊?
洪趁趁:沒有。
洪戰輝:今年回去時候,坐火車還是坐汽車?
洪趁趁:肯定做火車。
洪戰輝:那過年坐火車回去。
我覺得很滿足。我一直都對自己的生活很滿足,挺幸福的。
解說:1982年洪戰輝出生在河南省周口市東下鎮的紅莊村。12歲之前,他和衆多農村的是孩子一樣,有着一個天真浪漫的童年。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和他過着儘管艱苦,卻很平靜的生活。
在洪戰輝12歲那一年,全家的平靜生活被徹底打亂了。1994年8月底的一天,一向慈祥的父親突然精神病發作,摔死了他年僅一歲的妹妹。幾個月之後,這一年的農曆12月23號,也就是中國傳統的小年,父親很久都沒有回家,等洪戰輝和母親找到他時,發現他懷裏抱着一個撿來的棄嬰。
洪戰輝:(父親)犯病了,家裏借了很多債,也沒有什麼吃的東西。所以說我們那裏,家裏人都覺得養不起這個孩子,而且養不活,媽媽就說看能不能送給其他人,或者你還送到外面,讓好心人撿回去養。
解說:當洪戰輝抱起這個孩子時,孩子直往他懷裏鑽,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洪戰輝:我看到了她的第一眼,就想起了那個妹妹。還有就是我看着她,她對我笑,很天真地對着我笑。
解說:孩子留下了,洪戰輝的母親給孩子起名爲“洪趁趁”,小名“小不點”,“小不點”的到來給這個家庭帶來了久違的歡樂。然而,好景不長,由於忍受不了家庭的艱辛和間歇性精神病丈夫的折磨,第二年,洪戰輝的母親離家出走了。此後,負起照顧弟弟、撫養妹妹,一個連成年人都難以承受的重擔落在了年僅13歲的洪戰輝稚嫩的肩膀上。
洪戰輝:那個時候真的覺得沒有依靠,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抱着妹妹不知道往哪兒去走。
記者: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比方說,她餓了怎麼辦?病了怎麼辦了?
洪戰輝:就是妹妹餓了就哭。妹妹一哭,我就想辦法給她吃的,有時候甚至做點粥吃,到鄰居那裏吃點奶,或者想辦法買點奶粉。實在弄不起的話,買不了的話,自己爬樹搞鳥,我們小時候鳥挺多的,搞一些鳥蛋,和雞蛋一樣,做成湯給她吃,妹妹挺喜歡吃這些東西。
解說:爲了給妹妹掏鳥蛋做湯,洪戰輝有時被摔得一身青紫。在讀初中的三年中,洪戰輝每天都要在學校和家之間來回奔波,及時照顧“小不點”吃飯。無論生活多少艱難,洪戰輝也從未放棄過學業。
村民:這整個屋子,連裏面帶外面都貼得滿滿的,都是那孩子寫的。
記者:這裏面還有一張便條。掉下來的,“超越自我”,“請不要被你的苦悶所壓倒,因爲如果你超越苦悶,那麼你面臨的將是輝煌的成績,超越自我。”這幅字應該是1996年寫的,應該是他9年前寫的,那時候他只是一個14歲左右的孩子,他已經承擔起撫養妹妹的責任。
解說:1997年,“小不點”3歲了,洪戰輝也初中畢業了,他順利考上了省重點高中。但學校離洪戰輝的家有30多公里,他不可能像初中那樣天天回家。那麼,“小不點”怎麼辦?父親誰來照顧?讀高中的學費又從哪裏來?15歲的洪戰輝四處打聽,找到了“小不點”的父母,但她的父母似乎不願再接納這個孩子。
洪戰輝:妹妹應該有一個負責任的人來帶。我自己覺得,無論別人有沒有,但是我有,所以說還是我帶。
解說:洪戰輝決定帶着妹妹上高中,他在學校附近租了一處房子,把妹妹接到了身邊,繼續照料她的生活。在縣城讀高中,一切開支都大了起來,洪戰輝要賺學費,要撫養弟弟、妹妹,還要給父親治病。因此,打工掙錢成了他學習之外最大的任務。
洪戰輝:那個時候,我就想到自己能夠掙好多錢解決這些問題,父親的看病、妹妹的上學,還有弟弟的上學。
袁軍艦洪戰輝的同學:早晨稍微做點湯,吃點饃之後,他就帶着他的行李,帶着一些衛生紙、一些小本子、燈泡什麼的,帶着這些東西到農村,臨近的農村去叫賣。
解說:這是洪戰輝最困難的時期。上高中期間,他給餐館打過雜工,賣過鞋墊、賣過蠟燭、賣過文具。有一次,他在校園推銷複習資料,一些當地商販認爲搶了他們的生意,把他的左眼打得幾乎失明,後來因爲父親再次犯病,他被迫中途輟學。3年高中,他讀了5年。但再苦再難,洪戰輝都頑強地堅持了下來。2003年,他考上了湖南懷化學院經濟管理系。但是他去上大學,妹妹誰來照顧?開學後沒多久,他把“小不點”接來,暫時安排在了同鄉女生的宿舍裏。
李紅娥洪戰輝的老鄉:開始都覺得挺好奇的,覺得哪裏跑出來一個小女孩子,都覺得。因爲我在這邊沒什麼親戚,她們覺得哪裏來一個小孩子,開始挺好奇的,後來就跟她們解釋一下,她們知道這個事情之後,聽到這個事情就比較感動。後來感動之餘,感動就變成幫助了,那時候姐姐不是經常幫你送衣服嗎?
解說:洪戰輝的故事迅速地傳遍了懷化學院,同學們自發捐款來幫助他。可當系領導將捐助的錢交給洪戰輝時,他卻無論如何不肯收下。
洪戰輝:我現在完全有能力自理了,沒必要收這麼多錢。對我個人來說,沒有必要收這麼多錢,如果大家有錢的話,捐給那些真正需要的。
解說:同學們的捐款,他婉言謝絕了。而記者在他的中學母校採訪時卻得知,他還用他勤工儉學掙來的600元錢資助了家鄉的貧困生,這源於他在母校的一次演講。演講中,一位女生哭着離開了教室,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秦鴻禮洪戰輝的老師:當演講結束以後,戰輝向我瞭解了這個女生的情況。這個女生的情況是,她的父母雙雙在外打工,現在她姐弟倆都是住在她一個親戚家裏,情況有點類似。戰輝就向我說了,當時表示,我現在也沒有帶錢,等我以後有機會的時候,我儘量幫她一把。
記者:這樣給她匯來了600塊錢。
秦鴻禮:這樣匯來了600塊錢,估計可能這兩天就要到了。
解說:自從上了大學,洪戰輝就有一個願望,就是讓妹妹也上學。沒有血緣卻超越血緣的兄妹之情,感動了懷化學院的領導,學校破例同意洪戰輝帶妹妹上學的請求,並給兄妹倆單獨安排了一間宿舍。隨後,洪戰輝爲妹妹聯繫了懷化學院附近的石門小學,他步行測量了從學院到這個小學的距離,一共1085步。這樣,妹妹五六分鐘就能走到。
記者:現在你妹妹的情況怎麼樣?
洪戰輝:現在我妹妹的情況挺好的。現在她很能夠自立,很能夠自主做事。
解說:在洪戰輝無微不至的關懷下,“小不點”漸漸長大了,懂事了,她學會了做飯。每天,不管多晚,她都要等着哥哥回來吃飯。
洪趁趁:我以後想考上大學。
記者:上大學?
洪趁趁:嗯。
記者:什麼樣的大學?
洪趁趁:比我哥考得好一些。
記者:比你哥現在上的這個大學還要好的大學,然後呢?
洪趁趁:然後找一份好的工作,掙點錢幫助我哥哥看眼睛。
解說:洪戰輝告訴記者,目前他父親的病情有了好轉,母親也回到了久別的家中,一直在外打工的弟弟找了女朋友,還準備掙錢蓋房子,這一切讓洪戰輝感到非常高興。
洪戰輝:我覺得我更大層面上是那種精神上的提高,我覺得一個人一旦精神不倒,就沒有什麼難倒你的,就是一個人你脊樑不彎,就沒有你扛不起的山。
主持人:在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會遇到各種大大小小的困難,都會面對這樣或那樣的逆境。該如何面對逆境,戰勝困難,從洪戰輝的身上我們可以學到很多。當“小不點”孤立無助的時候,洪戰輝以他稚嫩的肩膀爲“小不點”撐起了一片藍天,在老師、同學以及很多好心人的幫助下,洪戰輝以堅韌、自強、執着的信念走過了12年的歷程,讓很多人爲之感動、流淚。在這份感動中,我們感受到一種樸素的、震撼心靈的道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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