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2月19日,臺北燈節上,陳水扁(左)與馬英九(右)共同舉行點燈儀式
挾臺灣縣市長勝選的餘威,馬英九有意收編親民黨,一舉奪回2008年的執政權。但在宋楚瑜無意重回國民黨,陳水扁暗中裂解泛藍,王金平想要出任『行政院長』的情況下,他的構想正遭到考驗
馬與宋,『合並』還是『合作』?
就馬英九與宋楚瑜的關系而言,馬在泛藍民眾支持下,希望『合並』親民黨,而宋楚瑜選擇的模式則是『合作』。宋之所以采取強烈方式回絕馬,既有個人恩怨,也有公誼之怒。
所謂個人恩怨系指,馬2002年參選臺北市長,宋希望為馬站臺助選,結果遭馬婉拒,馬的幕僚甚至表示,希望宋不要出面攪局,以免影響馬的選情。對此宋頗有不被尊重的感覺。及至『連宋配』參選2004年『總統』大選,馬位居選務總乾事,相關選務工作馬從不知會宋,待陳水扁以兩顆子彈勝選,馬於內部會議中不顧連、宋的難堪,要求連、宋去電向陳表達祝賀之意,引起宋的不滿。此後選務爭議再起,宋力主持續抗爭,馬主張依法解決,因馬反對,終結連宋希望,馬宋不合已非政壇秘密。
宋從不諱言私下批評馬英九不會玩政治,而馬身邊幕僚也響應宋是『過氣的政客』。彼此惡言相向的結果,馬對宋的猜疑,宋對馬的忌恨,決定了宋對是否重回國民黨的慎重抉擇。
此因在連戰擔任國民黨主席任內,連宋至少有四度密議宋重回國民黨,雙方簽有秘密協議。馬英九表態要競逐國民黨主席之位後,宋態度開始幾次反復,待連戰辭卸黨主席,宋重回國民黨之路已斷,合並之議自然作廢。爾後縣市長之役開打,宋以一席換四席之議被馬英九斷然拒絕,馬宋關系交惡,使宋態度完全改變。在此期間,親民黨放出消息,表明親民黨正副主席宋楚瑜、張昭雄將參選臺北與高雄市長,不料遭馬身邊人士嗤之以鼻地說,『他們有票嗎?親民黨還有未來?』此話說得相當刻薄,令宋頗為震怒。於此國民黨元老為免事態惡化,曾規勸過馬宋『以大侍小示之以德,以小侍大示之以智』來化解雙方恩怨,無奈宋眼見馬英九對王金平敗選的態度,知道雙方已無好話可說。
既然宋楚瑜對馬英九已無好話可說,為何還要馬宋會談合作?原因很簡單,即是縣市長國民黨勝選,宋在泛藍民眾壓力下,被迫與會。在會中彼此交談並不愉快,宋反復說明『合並並不等於收編』的道理,馬則說明一切依制度解決彼此爭議。雙方談話沒有共識,於是宋提議:合作先於合並,將時間延至2007年『立委』選舉過後再說。
類似這種協議,表面上關鍵在於宋的態度,究其實,馬英九立場的強硬,未嘗不是決定性的因素。
馬宋二人均出身於蔣經國侍從秘書,宋個性急躁,情緒起伏大;馬性格溫吞堅持,凡事只看制度與法律,忽略人性最深沈的感受,是馬從政性格的缺失。按理宋馬對彼此性格均有了解,有關泛藍『合並』或『合作』的問題,並非無解的難題。然而從『連宋會』到『馬宋會』,泛藍合並形同破局,何種原因?
那就是馬團隊核心幕僚始終認為:宋過於權謀,商談泛藍整合,只是借此為親民黨尋找新定位,因為宋是虎狼之臣,必不甘雌伏於馬英九之下。
此因宋任國民黨秘書長與臺灣省長期間,素有政聲,他個人雖是虎狼之臣,畢竟也算是能臣,國民黨官僚集團內如宋楚瑜般的能臣,屈指數來不到二位。馬若想重奪『執政權』,必然要靠虎狼之將開疆拓土,如同某政治家所說,看守大門不找老虎,至少也要找只狗,怎麼會讓豬來看守大門。的確,宋既是能臣,端視領導者如何用他。
過去連戰主持國民黨時,身處風雨飄搖的艱難時刻,包括宋楚瑜、王金平等虎狼之臣,仍抗拒陳水扁誘惑,扶持連戰穩住國民黨。在馬英九出任黨主席後宋王二人反而有不臣之心,問題應出自馬團隊身上。在馬英九當家的情勢下,馬無法為宋王找到政治定位,難道不應該檢討自己嗎?
王金平,『行政院長』?
在臺灣縣市長選舉前後,王金平私下密會陳水扁至少有4次,於會談間陳水扁懇托王金平入主『行政院』『組閣』。王在長考之際,曾分別征詢多位智囊的意見,孰料事機不密,某位政壇人士得知訊息,當即電告馬英九。
馬初則震驚,繼而氣惱,不待征詢王金平意願,即對外召開記者會,阻截王金平出任『閣揆』,言談間對王相當不諒解,令王至為不悅。何況王是否出任『閣揆』,王個人並無定見,仍在征詢外界看法,馬卻早已認定,王是在協同陳水扁裂解泛藍,顯然是不信任王金平的政治人格。馬雖在事後緊急進行『馬王會』,有意安撫王,但王自承不是三歲小孩,此話顯然絕非是針對陳水扁,而是馬英九。
2005年12月17日,陳水扁藉紀德艦(編者注:臺灣共向美國采購四艘紀德級驅逐艦)成軍典禮,邀請王金平觀禮,於禮典過程中,陳水扁當『行政院長』謝長廷的面,告知請王金平『組閣』的訊息,並與王相約在陳的官邸會面。陳王之間的會晤,雙方交換意見的重點居然是以大陸政策為主,王力主接受『九二共識』,循序漸進開放三通,采『先海後空』的模式,解決藍綠之間意識形態的紛擾。這顯示出陳王會的議題,遠在此前的三次秘會中,雙方已取得共識。
在此次臺灣縣市長大選前,王曾多次表態,願以『立法院長』的身份赴大陸訪問,以解決兩岸僵局。這恐怕是臺灣與大陸當局都沒想到的:王金平意圖透過訪問大陸,為個人出任後陳水扁時代的泛藍『閣揆』,產生加持作用。
當時許多人認為,王訪問大陸時機有三,一是出席在韓國舉行的APEC會議;一是年底縣市長選後;一是在明年初『立法院』休會期間。豈料前兩個時機,因遭泛藍非議及北京當局婉拒而胎死腹中,最後一個時機,須視北京當局如何看待王金平而定。
事實上王金平以大陸政策打開藍綠與北京僵局,乃是王深思熟慮所致。王自詡是國民黨內本土派代言人,個人深受李登輝賞識與陳水扁懇托,如果王能訪問大陸,對當前兩岸關系的發展無疑算是重大突破,也為其政治生涯找到定位。
在陳王會過程中,王甚至婉勸陳水扁,如果國民黨不同意其『組閣』,陳不妨找馬英九『組閣』,以解決臺灣政治的亂象。王金平的用心若不以人廢言,的確是好點子。然而王忽略了要陳水扁、馬英九放下藍綠之間的積怨,恐怕是緣木求魚。
正道:泛藍團結
王力主馬英九『組閣』之說一出,旋即引發『朝野』爭議。就泛綠支持群眾而言,他們認為陳找王金平或馬英九『組閣』,對蘇貞昌、謝長廷等人而言並不公平,甚而是犧牲民進黨權益去造就國民黨。
相對於泛藍群眾而言,也許是歷經五年多的積怨,他們認為陳水扁找王、馬組閣是裂解泛藍的開始。陳拉王打馬,誘引宋楚瑜,目的就是讓泛藍不能整合,泛藍隱藏分裂危機,陳水扁就能從亂而起。過去唐飛(陳水扁首次『總統』任內的國民黨籍『行政院長』,僅四個月即下臺)、宋楚瑜政治前途的告終,就是明顯的例證。因而泛藍群眾力主王金平、馬英九不必隨陳水扁起舞,以免再度受騙上當。
面對藍綠對決的紛擾局面,不論是馬英九、宋楚瑜或王金平,頭腦必須保持冷靜。此因臺灣政局並不取決於制度,而是陳水扁的胡作非為與胡言亂語,任何人與陳水扁合作均將面臨極高的政治風險,馬英九位居泛藍共主,若看不清陳水扁的不可測性,貿然決定王、宋與陳水扁之間的分合,未來必為此付出沈重的代價。
其實,陳水扁找王金平『組閣』,雖不能說是窮途末路,至少是黔驢技窮,欲藉『在野黨』壓制『執政黨』的『諸王之亂』。至於陳用王是出自於裂解泛藍的目的,可能性不高,泛藍不必自己嚇自己:陳個人已無實力解決島內問題,一位政治聲望從79%降至10%的領導人物,面對的『統治』危機夠他心煩,找王『組閣』,正表示陳對政局控制頗有力不從心之苦,以藍代綠只不過是分擔責任,尋求告解而已。
在筆者看來,如果馬英九能夠理解王金平、宋楚瑜等人的處境,主動邀王、宋重回國民黨共享資源,2008年重奪『執政權』似可預期。如果任令王、宋結合,裂解泛藍,蕭牆之禍再起,陳水扁誘引奏效,馬英九共主之路將顯得崎嶇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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