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手記】這組報道是針對城市90後孩子作的採訪。他們是受到經濟全球化影響最大的新一代人,在中國的現代化進程中,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和代表性。而在中國地區、貧富存有差異的現實下,廣大的農村90後孩子無疑有着自己的特點,但也不排除他們中一些人的價值觀和行爲方式,正在呈現出模仿城市孩子的跡象。如何彌合城市孩子和農村孩子在物質和精神上的差距,是未來中國的另一個課題。
我經歷和感受這麼多東西,可能是別人一輩子都無法經歷和感受的
2006年是一個特別之年。
這是中國“十一五”規劃實施的第一年。而上世紀90年代出生的中國公民中的第一批,簡稱“90後”,要滿16週歲了。他們將在未來的現代化關鍵時期,成爲中國的主人翁。
法律規定:我國最低就業年齡爲16週歲。已滿16週歲的未成年人爲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人。
關於90後的一些故事,也許已有人聽說過了,也許有人還根本沒有注意到。但不管怎樣,他們要在這個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並開始宣告他們這一代人特有的生存方式。
強者·樂觀·真摯
吳子尤,1990年4月10日出生。
2004年的2月,子尤曾對媽媽說,他希望有一個傳奇的人生。但沒想到一個月以後,一個腫瘤就逼着他提前去實現這個心願。
子尤患的是“非精原性生殖原細胞瘤”,是一種罕見的癌症。可當很多人都爲他惋惜甚至傷心時,子尤卻開始了另一種人生。
2005年7月7日的《南方週末》刊載了子尤對學者周國平著名的《妞妞》一書的評論——《讓我心痛的妞妞和〈妞妞〉》,以一個跟妞妞同年同月同日生且同樣深受病痛折磨孩子的身份,詰問了成年人“習慣成自然”的思考方式。
當月,子尤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作品集《誰的青春有我狂》。他在書的前言裏寫下“狂言”:“20世紀出生的天才作家裏,女的只有一個,張愛玲,男的就是我,子尤。”
再後來,李敖9月來訪,特意探視了這個給他寫去長信說“欣賞他但不崇拜”他的90後孩子。子尤並不認同媒體“李敖探望病童”的說法,“我和李敖不是探望與被探望的關係。我和他是強者對強者、高山對高山。”
通常,對於一個身患絕症的孩子還能繼續寫作,甚至寫出一本書的事例,人們習慣用“身殘志堅”來形容和讚美他,但即使是在這麼一個已經隨處可見個性張揚的年代,子尤的行爲卻沒有獲得欣賞,倒是惹來了一些人的反感:“這孩子,實在是太狂妄了。”
對此,子尤特別委屈,他對《瞭望東方週刊》說,“把我說成什麼都行,說我愛笑、愛哭、愛鬧都沒問題,惟獨這個‘狂’,我覺得我並不是他們認爲的那樣。”
而一眼相中子尤的少年兒童出版社社長王一方也認爲一些人誤解了子尤。“要說子尤的‘狂’,其實是他不拘形式、不拘內容來展現自己真實的靈魂,是一種自由的表達而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種自我中心。”
其實,這個兒子讓母親柳紅最驕傲的一點反倒是“心性很平和,很善良。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熟悉子尤的人都知道,他是以怎樣的樂觀心態面對嚴酷的現實。手術室裏,他忍着痛向周圍的人露出微笑,並一直拿着一面鏡子觀察傷口;他的病房佈置得色彩繽紛,掛滿他心愛的電影海報;媽媽告訴他,同學們在爲他的病擔心,說到一位女同學傷心的表情時,他會興高采烈地手捶着牀大聲喊道:“呵呵!這個我愛聽!這個我愛聽!”……手術那天,他還特意請求母親身着盛裝,以最漂亮的形象出現在醫院。
“我一直都是特高興的。”子尤對《瞭望東方週刊》說,“生病也能成爲一個財富。我經歷和感受這麼多東西,可能是別人一輩子都無法經歷和感受的。我的寫作水平飛快增長,思想也有巨大的飛躍。另外,如果沒有生病,書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出了。”說這話時,子尤略微細弱的聲音中帶有一種自信與達觀。
“一次大手術,兩次胸穿,三次骨穿,四次化療,五次轉院,六次病危,七次吐血,八個月頭頂空空,九死一生,十分快活。”子尤就是這樣用調侃的語氣概括自己生病的經歷。
在子尤的書裏,有隨筆,有詩歌,有影評,有劇本,有班級裏的小笑話,也有面對生命盡頭的大思考,字裏行間透露出純真和清澈。難得的是,它們完全是屬於子尤自己的文字——說不上多麼成熟或優秀,卻是少年心靈的真實表露,沒有刻意的模仿、矯飾、拔高或假裝。
子尤說:“我現在就是全情投入。時間很寶貴,我過得也很充實。”
早熟·務實·奮鬥
1992年2月12日出生的胡丁琦,在兩歲的時候,音樂才華就有所顯露——聽了莫扎特的奏鳴曲,她可以把帶有三個降號的E大調的旋律準確地唱出來。
“這麼複雜的曲目唱C調就不容易了。”她的父親胡東振說,女兒的天賦令他驚喜不已。熱愛音樂的他決斷地爲女兒作出了學鋼琴的選擇:“作爲愛好的話沒什麼意義,要學就學個專業出來。”
在這條異常艱難的道路上,父親的孤注一擲,讓小丁琦以數倍於同齡人的速度變得優秀而且成熟。2005年10月,她在舒曼杯(亞太)國際青少年鋼琴大賽中奪得四項冠軍及兩項亞軍。這是該賽事有史以來所產生的個人最好成績。
胡丁琦出名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她的名氣不僅體現在輝煌的成績上,更來自於一則被頻頻轉載的新聞報道——《400個耳光打出鋼琴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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