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鄰居里有位陳娘,至今令人難忘。因爲除了學校裏的校長、主任,她是我最初見到的職位最高、次數最多(幾乎每天必能見到)的官了——居委會主任。
只上過幾個月掃盲班的陳娘對政治學習抓得可緊了,《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紅旗》雜誌的兩報一刊聯合社論自不必說,就是街上發下來的一兩頁的宣傳品,也要組織各家各戶的代表學習,讀了又讀。由於她管的太細,日子長了,大家都有些煩她,但陳孃的古道熱腸還是頗爲令人感動的。
從計劃生育到小兩口吵架,從逢年過節吆喝大家排隊去買每人半斤窄窄的帶魚到誰家的自行車放得不是地方,可以說沒有陳娘不管的事,閒人馬大姐要跟她相比可就差多了。1976年的大地震過後,大家都在街頭空地上搭起簡易臨建棚,偏偏趕上連陰雨,陳娘放着家裏事不管,天天和民警一起巡邏查夜,打着手電,趟着雨水。那一刻,人們覺得陳娘又不那麼讓人煩了,相反,這位個子不高、頭髮半黑半白的老人,似乎使我們感到了幾分溫暖。
前幾天,看到電視裏的新聞,北京前門地區要拆遷,不少人紛紛趕來要再吃一頓這裏多家有着上百年曆史的京味小吃。用一位食客的話來說,小吃固然好吃,更主要的是想借機回憶、重溫一下老北京的衚衕文化和氛圍,這種擠在一間小鋪面裏不管相識與否邊吃邊侃的景象,在五星級的大飯店裏是體會不到的。
是啊,衚衕(尤其是小衚衕)愈來愈少了,大雜院更是銷聲匿跡了,像陳娘這樣的人好像也不多見了,但居委會的歷史使命還遠未終結,只不過新時期的環境條件都比以往有了滄海桑田般的變化,而“小巷總理”的充當者也不再多是那些沒什麼文化的家庭婦女了。
從年齡到文化層次,如今的“小巷總理”的素質與水平應該是遠在我國居民平均素質指數之上的。另外,海選的方式,自薦者的出現,更加體現了社會主義民主的普及與深入。但不管怎樣,我總認爲,“小巷總理”官不大管事卻不少,而且許多大的矛盾,糾紛如果在社區、居委會裏處置得當,就能避免日後的激化。從這個意義上講,和諧社會與千千萬萬“小巷總理”的辛勤工作是絕對分不開的。我們需要許許多多高水平、高素質、高文化的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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