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牆之隔的家對於“羊孩兒”來說依然遙不可及。昨天中午,記者再次來到那個早已廢棄的羊圈,“羊孩兒”又被狠心的爹媽鎖住,咩咩的哀號聲再次響起。
“羊孩兒”的一雙黑手在食盆裏不停地摸索,土塊般的饅頭一次又一次地被拿起,卻又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放下,面對一天的食物,“羊孩兒”似乎有點兒拿不定主意,最後他拿起一小塊饅頭放進嘴裏,用拇指使勁兒地往喉嚨裏捅,認真的表情既像是在完成一份工作,又像是在擺弄一件玩具。除了吃,他已經沒有啥事能幹;吃完後,他還得面對等待和孤獨。
“羊孩兒”的遭遇沒有絲毫改變,與前一天相比,他身上僅有的一件厚衣服竟被編織袋所代替,“羊孩兒”瘦弱的身體在四處漏風的羊圈中瑟瑟發抖,咩咩的哀號聲既像是在向爹媽反抗,又像是在向大家問好。儘管他的情緒依然亢奮,儘管他的表情依然猙獰,但一根並不牢固的電線還是把他拴得死死的。
“羊孩兒”的爹媽在哪裏?記者帶着疑問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大約三個小時後,一對中年夫婦出現了,他們就是苦命“羊孩兒”的爹媽。也許是“聞”到了爹媽的氣味兒,剛纔還很煩躁的“羊孩兒”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雙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
封閉一天的木柵欄終於打開了,“羊孩兒”終於獲得了短暫的自由。毫無表情的媽媽一把拎起“羊孩兒”將孩子拉出羊圈。雙腿變形的“羊孩兒”蹣跚地走了出來,一片夕陽照得他雙眼緊閉,緊緊地靠在媽媽的身邊,一雙黑手在空中不停地亂抓。
晚飯開始了,“羊孩兒”一天最幸福的時刻也到了。他的後爹從院外撿回幾塊“破布”,在地上胡亂擺放着,“羊孩兒”就睡在這裏,儘管比羊圈強不到哪去,但這裏終究避風暖和,終究是自己的家。“羊孩兒”的媽媽依舊毫無表情地坐在地上,機械地拉着身邊亂動的“羊孩兒”,毫無表情地看着男人生火做飯。
對於“羊孩兒”來說,晚上能吃上一頓熱饅頭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不管爹媽如何狠心,不管日子如何難過,反正這一天又算是過去了,反正這一天又快結束了,反正又能吃熱饅頭、睡熱被窩。轉天的日子會怎樣?“羊孩兒”的臉依舊蒼白,他爹媽的臉上依舊麻木。
村長:根本不知此事立即着手解決
得知村裏發生了這樣的“虐兒事件”,巨葛莊的村長顯得十分驚訝。他說,要不是看過報紙的村民將這件事告訴他,恐怕他一時還不知道此事。“如今,有些村民將自家的房子轉租給臨時居住的外地人,由於個別村民租房時並沒有跟村裏有關負責人聯繫,而是與求租者私下聯繫、交易的。因此,此前我還不知道村裏住了這麼一對外地夫妻,也不知道村裏發生了這麼檔子事。”村長表示,他將盡快聯繫村裏其他負責人,到現場調查商議,着手處理此事,想辦法保護“羊孩兒”,避免他再次慘遭厄運。
村民:羊圈早已荒廢誰都沒當回事
“羊圈”位於村子邊緣,位置比較偏僻,離村子中心及通往村裏的主幹道都比較遠,平時幾乎沒有人經過“羊圈”周圍,因此,連與“羊圈”僅有數百米之遙的村民都不知道此事就不足爲奇了。
聽附近村民們議論說,幾年前,一戶村民曾在這個“羊圈”中養過羊,但沒過多久,不知因爲什麼原因,羊羣中不少羊都死了,“羊圈”也因此慢慢荒廢,沒繼續使用下去。“羊圈”的隔壁,就是一間民房,後來不斷有外地人租過這間房子,但大都住不了多久就離開了。儘管這個“羊圈”離一些村民家不遠,但在村民們眼中,“羊圈”卻十分模糊。
個別村民反映說,不久前,曾經聽到過羊圈裏傳來叫聲,大夥還以爲是外地人又在養羊,因此,誰也沒拿“咩咩”的叫聲當回事,誰也不知道羊圈裏竟拴着一名“羊孩兒”。
“羊孩兒”已被拴了10年
面對眼前的記者,“羊孩兒”的爹媽顯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感覺似乎把孩子拴在羊圈中是情理之中的事。這對狠心爹媽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爲何如此對待自己的孩子?
“羊孩兒”的後爹姓崔,1956年生人,原籍安徽。他自稱與“羊孩兒”的媽媽“搭夥”過日子,在此地剛剛“搭夥”過了一個月,對於“羊孩兒”的遭遇,他只是睜一眼閉一眼,他甚至有些無辜地說:“我照顧他媽還不行?孩子的事跟我沒有關係,我只管每天出門前給他個饅頭,每天回家後給他個窩。”
“羊孩兒”需要的只是一個饅頭和一個窩嗎?“羊孩兒”的後爹竟覺得這已經足夠了。“羊孩兒”的後爹說,他在“搭夥”之前也知道孩子的事,但是誰又會理會這個傻子呢?“我每天只管幹活、掙錢、做飯,傻孩子的事全歸他媽管。”他理直氣壯地說:“我每天給孩子做飯,給他饅頭吃還不夠嗎?”
“羊孩兒”的媽媽表情始終很麻木,她不知道自己的年齡,只說姓焦,原籍在河南。“我原來的丈夫姓張,早就死了。”面無表情的她說,“傻孩子還有一個哥哥,可早就沒來往了,只知道他在深圳打工。”
“孩子是我拴在羊圈裏的,我是怕他跑了惹禍呀。”她淡淡地說,“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傻子,而且舌頭也有毛病,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在老家的時候,我們出門都把他拴在家裏,就算是下地幹活兒,也得把他拴在大樹邊,這一拴就足足拴了十多年。”
“羊孩兒”的媽媽親手把孩子拴進羊圈,“羊孩兒”的後爹對此竟然不管不問,面對如此狠心的爹媽,“羊孩兒”還能堅持多久?“羊孩兒”的後爹當場表示:“以後不讓孩子他媽出門幹活兒了,孩子也肯定不再關進羊圈了。”可是這樣的話能兌現嗎?也許“羊孩兒”都不相信。
律師: “羊孩兒”生母已經涉嫌虐待
天津津鼎律師事務所的康律師認爲,作爲孩子的親生母親,“羊孩兒”媽媽的做法確實很難讓人相信。從目前警方和媒體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將“羊孩兒”關在羊圈裏的母親已經涉嫌虐待罪。除了羊孩兒的媽媽涉嫌虐待罪外,羊孩兒的繼父也有可能要承擔一定的法律責任。
如果“羊孩兒”的母親和繼父已經通過婚姻登記成爲合法夫妻,從法律角度上來講,“羊孩兒”和繼父之間具有法定意義上的撫養關係,他的繼父對“羊孩兒”也負有撫養的責任和義務。當虐待達到一定程度、造成一定後果時,他的繼父也將構成虐待罪。
如果“羊孩兒”的母親沒有和那名男子進行婚姻登記證明,不是法律確認的夫妻關係,只是簡單的同居關係,就要分兩方面來分析這個問題。如果“羊孩兒”的繼父直接對“羊孩兒”進行精神、肉體上的折磨,那麼即使雙方沒有合法的夫妻關係,他的繼父也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否則,“羊孩兒”的繼父將不用承擔法律責任。
虐待案件屬於自訴案件,“羊孩兒”是一個弱智兒童,他本身沒有能力去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那麼當他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可以由當地的相關部門出面幫助,幫助他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團市委: “羊孩兒”利益可靠法律保護
團市委權益部的工作人員段女士聽說“羊孩兒”的情況後表示非常震驚。段女士表示,權益部設有青少年法律援助中心,專門幫助像“羊孩兒”這樣沒有行爲能力的未成年人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如果確認“羊孩兒”的實際遭遇,他們將會通過委託監護人或是委託律師幫助“羊孩兒”追究他的母親和繼父的法律責任,通過法律手段維護“羊孩兒”的權益。
婦聯: “羊孩兒”生活有望得到改善
天津市婦女聯合會權益部的劉部長說,以往婦聯所做的大部分工作主要還是針對權益受到侵害的婦女,相對於維護婦女的權益來說,對於未成年人的權益關注得少一些,對於這方面的情況瞭解較少,在這方面的經驗也不夠豐富。劉部長說,她將會同其他工作人員儘快研究關於維護“羊孩兒”合法權益的具體措施,爭取通過婦聯等部門的幫助,儘快改善“羊孩兒”的生活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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