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南昌,有一家“全國百姓放心醫院”――南昌市第五醫院。電視裏、報紙上、廣播中每天都有它的身影,被當地羣衆稱爲“廣告明星醫院”。這樣一家形象頗好的醫院,近來卻事故頻發:小病而來的萬先生被診爲精神病而險些喪命;身患癌症的潘女士也被誤診爲小病而耽擱治療。該院網站上的“全國百姓放心醫院”獎狀,也被證實是假冒的……
小病大病險些要命
2006年2月27日上午,家住南昌市的萬仁宏到第五醫院看病,被診斷爲“肛周膿腫”。醫生讓他做手術治療,主刀醫生是肛腸科主任王富強。兩小時的手術後,“病人安返病房,生命體徵平穩”。同室病友見到手術後的萬仁宏時,看他的精神狀態,以爲他是來探視病號的。次日凌晨,值班醫生髮現萬仁宏“神志不清”,等上午王富強主任查房時,他已不省人事。
五院副院長羅明說,28日下午專家會診後,認爲萬仁宏的神志不清是手術引起的“應激障礙”,屬於手術導致的併發症,通俗而言就是一種精神病,同時按精神病的治療方法進行了處理。但是萬仁宏依舊不省人事。3月1日下午,在家屬強烈要求下,五院把萬仁宏送入南昌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救治,後期的近四萬元醫療費一直由五院支付。
廣豐縣永豐鎮的潘女士也有相似遭遇。2004年6月11日,她因爲左側乳房腫痛到五院就診。考慮到三年前她曾做過注射隆胸術,接診大夫很肯定地說:“乳房內的腫塊是隆胸材料,可以抽掉。”當天她就做了“乳房硬塊抽吸術”。手術後,潘女士的發病部位仍然腫、痛,後來她又在五院接受了幾次治療。2005年元月,潘女士在上海某醫院就醫,確診爲乳腺癌晚期伴多處轉移。爲此她前後花費了20多萬元醫療費。
由於病魔纏身,債臺高築,潘女士想到了自殺,在公安部門的介入下,才未釀成悲劇。2006年元月,江西省醫學會就此進行醫學鑑定。報告說,由於“醫方未進一步查明腫塊性質”、“對穿刺抽吸物未進行病檢”,“專家組一致認定本病例屬於二級丙等醫療事故,醫方應負主要責任”。潘女士說,鑑定下來後,五院還在推卸責任,“他們說我的癌症是由隆胸引起的,與他們手術無關”。
虛假廣告隨處可見
是什麼吸引衆多患者前往五院看病的呢?潘女士氣憤地告訴記者,她是在觀看了五院的廣告片後,纔到那裏看病的。“五院說是‘全國百姓放心醫院’,其實只知道用廣告把病人拉過來,再想盡辦法留住病人,他們只要經濟效益。”萬仁宏的姐姐說,他們同樣是看了五院的廣告纔去的,“他們說做手術不痛,哪裏知道結果竟然是這樣。”
南昌大學一附院一位職工說,他的親戚看了五院的廣告後,專程從贛南到五院看不孕不育症。開始時大夫說“把握很大”,可是他花了兩萬多塊錢依然不見動靜,這時大夫才“搬出書本來講科學”,所以我對五院很不信任。
採訪過程中,記者在五院的宣傳冊封面及醫院網頁上看見“全國百姓放心醫院”的稱號。但是據中國醫院協會“全國百姓放心醫院”活動辦公室湯女士稱,五院“現在肯定不是‘全國百姓放心醫院’”。據瞭解,該獎項共由三個組織、四級評選而來,五院可能曾經申請過,但是現在檔案中並沒有。湯女士表示,如果情況屬實,該協會將依法追究五院的法律責任。
在肛腸病診療中心的宣傳畫冊上,“無任何併發症”、“無一例復發”等字樣赫然在目,甚至還有患者“現身說法”做證明,並且使用了治療前後的照片做對比。南昌市商標廣告處劉處長說,在醫療、藥品的廣告中,用“絕對”之類的字樣及以患者的名義宣傳療效都是非法的。據洪工商商廣處字(2006)第04號文,2006年3月7日,五院在XX報A10版發佈“治好前列腺炎才能如此順暢”的醫療廣告;3月9日又在XX日報發佈“探囊取石真輕鬆”的醫療廣告,“至調查結束,當事人(五院)未能向本局提供衛生行政管理部門出具的用於發佈上述廣告的醫療廣告證明”。南昌市工商局以此認定這些屬違法廣告。
名醫會診竟屬私人行爲
4月21日,五院在南昌某報推出“京城名醫南昌行”的會診通知。其中有來自中國中醫研究院廣安門醫院的兩位大夫:退休的王主任和在職的景主任。該院醫務部張女士說:“廣安門醫院不清楚這次活動,醫院規定在職醫生不允許私自外出會診,但是離休人員要自由些,這都是個人行爲。”
這次活動還涉及北京佑安醫院的一位黃姓主任。該院醫務部陳秋明告訴記者:“黃主任是醫院的離休返聘專家,這次南昌會診屬於個人‘走穴’行爲。如果發生醫療事故,佑安醫院將不會承擔任何責任。”據衛生部《醫師外出會診管理暫行規定》,從2005年7月1日起,醫生私人“走穴”的行爲即被明令禁止。那麼,又是誰在操作這一切呢?
區級醫院背景複雜
“他們的人員始終是變動中的,經常有人員進出,”南昌市青雲譜區衛生局醫政科張科長說。五院前身爲青雲譜區醫院,2000年時託管給深圳博愛集團。五院人士說,該院屬於區裏的招商引資項目,大部分醫生系招聘而來,比如肛腸科主任王富強,已經在此工作三年多了。但記者調查發現此人竟是在去年註冊的醫生。記者提出採訪王富強的要求後,五院以“不方便”爲由婉言拒絕。
五院副院長羅明說,該院投資者是陳姓福建人,已經加入了澳門籍,其他情況他也不清楚。一位業內人士表示,背景複雜的五院僅是區級醫院,技術肯定不如廣告說得好。有消息稱,五院每年的廣告費用在六七百萬元以上,“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損害的,還是患者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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