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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詩詞《七律長征》(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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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作品《長征》海報(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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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幾十萬重兵的圍追堵截,跨越人跡罕至的雪山草地,縱橫十四省區,轉戰數萬裏……1936年10月,當歷盡千難萬險的幾支紅色大軍在黃土高原緊緊相擁時,他們的遠征從此有了一個廣爲傳唱的名字:長征。
作爲一部生命寫就的英雄史詩——長征,錘鍊出了黨和軍隊的一代精英;長征精神,成爲黨所領導的日益強大的人民軍隊不竭的精神動力。
長征二萬五千裏,始終朝着一個方向
在紅軍長征圖上,四支紅色的線條,如同四條飄逸飛舞的巨龍,在中國西部的山巒原野間盤旋蜿蜒,最後在黃土高原緊緊擰結在一起,匯成了一枚鮮豔的紅星。
紅色,像鮮血,更像初升的朝陽,那是紅軍官兵以生命和青春描繪的未來。正是懷着這樣的夢想,72年前的10月18日,18歲的鐘明告別了層林盡染的贛南,從自己的家門口渡過於都河,隨大軍踏上遠征路。
從鍾明這樣的普通戰士到黨和紅軍的最高領導人,當時也許誰也沒有想到,他們踏上的,將是人類史上前所未有的遠征;他們所面臨的,會是空前的艱難和犧牲。
90歲的鐘明,至今仍然常從夢中驚起——戰馬悲愴的嘶鳴,軍號激越的呼喚,老人一次次夢迴當年的征戰歲月。
“那時候不覺得苦啊,”撫摸着於都河畔那座高聳的長征出發紀念碑,老人頭上那塊曾令他三次被醫生宣佈“犧牲”的傷疤顯得異常醒目,“只知道打勝仗,保衛蘇維埃政權。”
當時並不識字的鐘明,與絕大多數紅軍戰士一樣,還不真正瞭解“蘇維埃”這一舶來的詞所代表的含義。然而,這並不影響他們對這一理想的堅持——中國共產黨在贛南這片紅土地上創建的人民當家做主的紅色蘇維埃政權,喚醒了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追求。
聶榮臻元帥生前曾回憶說:問每一個紅色戰士,爲什麼要當紅軍,他們都會回答你“爲了打土豪,分田地”“爲了蘇維埃新中國”。
“這樣的理想,使這支紅色大軍區別於中國歷史上的任何一支軍隊。”長期從事長征研究的軍事科學院徐佔權教授指出。
也正是這種對理想的堅持,使紅軍創造出人類軍事歷史上舉世無雙的紀錄:平均日行軍74華里;幾乎每天都會有一場戰鬥發生;平均走365華里才休整一次……還有,隨時從頭頂上落下的炸彈;還有,10倍於己的國民黨軍隊的圍追堵截;還有,經年積雪的雪山和吞噬生命的草地,以及難以忍受的飢餓和無盡無止的疾病……
湘江一戰,8.6萬人的中央紅軍損兵5萬多。當時的先頭部隊戰士唐進新回憶說:“敵人的飛機、大炮將陣地炸成了一片火海,黑壓壓的敵羣把整個山坡都蓋滿了……”
5天5夜,唐進新和戰友們打退了敵人一次次進攻。“這一仗,我們全團傷亡過半,連團政委楊成武也被一顆子彈打中了右膝。”
“再大的犧牲,也不能阻止我們!”擦乾悲痛的淚水,唐進新和戰友們繼續遠征。作爲中央紅軍的先鋒團,他們突破烏江、搶佔婁山關、飛奪瀘定橋,開闢雪山草地通道、突破天險臘子口……
包括中央紅軍、紅二方面軍、紅四方面軍以及紅二十五軍在內的四路大軍出發時,總人數20.6萬,沿途補充兵力1.7萬,長征結束時,還剩5.7萬。僅犧牲在長征路上的營以上幹部就達432人。
“要革命就會有犧牲,紅軍官兵都有這樣的覺悟。”擔任過紅二方面軍副總指揮的肖克將軍曾這樣告訴記者,“最重要的是,人不能放棄理想。”
1927年8月1日,時任連政治指導員的肖克參加了南昌起義。暴動失敗後,肖克一路行乞歸家。次年,聽說朱德率南昌起義餘部在宜章暴動,肖克又匆匆趕去,重新找到了黨組織。
如今,這位開國上將的紅色人生,與所有參加長征的紅軍將士的人生故事一道,早已和繼續被譜寫成永恆的傳奇,在綠色軍營中代代傳承。
血與火的洗禮,熔鑄出不可戰勝的人民軍隊
經歷過艱難遠征的紅色大軍,從此成了充滿生命力的紅色種子。長征結束僅僅13年,毛澤東就在天安門城樓上宣告了人民當家做主的嶄新共和國的誕生。在他身後,站滿了從長征中走出的一代精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彭德懷、劉伯承、賀龍……湊巧的是,這一天與長征勝利時一樣,也是在10月。
“黨的堅強領導,是長征勝利的關鍵。”徐佔權研究員說,毛澤東在總結長征勝利經驗時曾指出:誰使長征勝利的呢?是共產黨。沒有共產黨,這樣的長征是不可能設想的。
“我軍自創建之初,就確立了黨對軍隊絕對領導的原則。”肖克曾回憶,長征出發前,作爲黨對紅軍根本領導制度的黨委制曾一度被削弱,給紅軍建設帶來了損害。
危急關頭,是毛澤東再一次挽救了紅軍。
從“秋收起義”到三灣改編,從建立井岡山根據地到奪取中央蘇區三次反“圍剿”的勝利,以毛澤東爲代表的共產黨人創立了建設一支人民軍隊的各項根本原則。然而,隨着“左”傾教條主義者佔據了蘇區的領導地位,毛澤東在指導革命戰爭實踐中形成的一整套正確主張被全面否定。結果是,全國根據地力量喪失90%以上,紅色大軍不得不告別曾養育過他們的紅色土地,被迫在血色殘陽中踏上戰略轉移的遠征之路。
“走又走不動,天天被敵人追着打,大家都感覺很窩囊。”回憶起血戰湘江的慘狀,唐進新說。
沒有什麼比死者的鮮血更能引發生者的反思的了。面對一批批倒下的戰友,幾乎每一個長征將士都像唐進新一樣,對“左”傾路線深惡痛絕,懷念毛澤東、朱德指揮紅軍打勝仗的燦爛日子。
在1935年1月召開的遵義會議上,毛澤東成爲中央最高決策層的實際核心,重新掌握了紅軍的指揮權。
這一刻,扭轉了紅軍和中國革命的命運。
“調虎離山襲金沙,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四渡赤水、兵臨貴陽、虛指昆明……重新把舵的毛澤東以一連串中外戰爭藝術史上罕見的大手筆,指揮紅軍以指東擊西、形南實北的高度靈活動作,呼嘯馳騁於黔桂川滇的萬水千山之間。在蔣介石還在對着地圖上那些複雜迂迴的紅色線條而迷惑不解時,數萬紅軍早已跳出包圍圈。
“長征,爲毛澤東軍事思想在整個中國革命戰爭全局範圍內得到檢驗與公認,提供了廣闊舞臺。”軍事科學院戰略教研部姚有志將軍認爲,正是通過長征,全黨全軍真正認識和理解了毛澤東和他的軍事思想,確立了毛澤東軍事思想在中國革命戰爭全局上的指導地位。
遵義會議後,紅軍各部隊在團以上各級機構中恢復了黨的領導制度,並加強了連隊黨支部的建設。在遵義會議後任營教導員的老紅軍方國安回憶說:“長征中,不管情況多緊急,部隊多疲勞,黨的組織生活一直沒有間斷。”
無論是強渡大渡河的勇士,還是飛奪瀘定橋的英雄,都是由共產黨員和入黨積極分子組成的。聶榮臻生前曾回憶,每打一仗下來,黨團員負傷之數,常常佔到傷亡數的25%,甚至50%。
方國安老人說,共產黨人的先鋒模範作用更加堅定了廣大官兵對堅持黨對軍隊絕對領導這一立軍之本的認識。
正是在黨的堅強領導下,長征,錘鍊出了一支越戰越強的人民軍隊,錘鍊出了人民軍隊的一代精英。1955年授銜的十大元帥、十位大將和1300多位上將、中將和少將中,90%以上參加過長征。
擔負新使命,踏上新徵程
史沫特萊在毛澤東及其戰友們到達陝北的第3年,走進了這支紅色大軍。在《偉大的道路》一書中,這位著名的美國女記者滿懷信心地寫道:“長征已經完成,紅軍正在繼續創造歷史。”
曾思玉將軍回憶,抗戰爆發後,連參加過長征的炊事員、衛生員都能到敵後發動起一片羣衆……
“第一仗,我們就給了日本人一個下馬威。”當年吹響平型關戰鬥進攻號的司號員強勇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激戰一天,殲敵1000餘人,擊毀汽車100餘輛、馬車200餘輛,繳獲的呢子大衣,足夠全師每人一件。”
夜襲陽明堡、設伏雁門關、血戰黃土嶺……國防大學教授徐焰說,這些戰鬥之所以著名,其意義並不在於戰果的豐碩,而在於對日軍囂張氣焰的迎頭痛擊和對全國人民抗戰信心的極大鼓舞。從此之後,一時甚囂塵上的“速亡論”再沒有了聲響。
全面侵華之初,日軍並未將共產黨所領導的隊伍視爲對手——這支剛剛經歷過長征的部隊,人數不足4萬,不少士兵還沒有一支步槍。然而,正是這支隊伍,使兇殘的日寇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在歷時8年的全國抗戰中,敵後軍民殲滅日僞軍170餘萬人,解放國土100餘萬平方公里,建立了遍及19個省區的抗日根據地……
無論是與日本侵略軍浴血奮戰在敵後戰場,還是與國民黨軍隊逐鹿天下,或是與美國爲首的所謂聯合國軍廝殺在三千里江山,從長征隊伍中走出的紅軍將士始終是這支不可戰勝的軍隊的中堅力量。
歲月悠悠,那場偉大遠征的親歷者帶着他們紅色的記憶一個個離開。在他們身後,這支經歷過長征戰火洗禮的人民軍隊正如史沫特萊所言,還在繼續創造歷史。
從打贏高技術條件下的局部戰爭到建設信息化軍隊打贏信息化戰爭,人民軍隊的建設目標始終盯着國際軍事發展的前沿:全軍各級指揮手段已實現自動化並快速向信息化發展,精確打擊能力和信息作戰能力實現飛躍。
濟南軍區某紅軍團“紅一連”是一個曾涌現出10名戰鬥英雄,榮立48次戰功的英雄連隊。然而,新一代紅軍的傳人們並沒有躺在先輩們創造的功勞簿上。指着全連官兵探索編寫出的“裝甲車涉水登陸法”小冊子,連長李堂林說,真正履行好我軍新世紀新階段歷史使命,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作爲一支在長征中就勇當先頭兵的部隊,我們在新軍事變革中同樣應該勇當先頭兵。
“打頭陣,當先鋒!”長征精神如同征戰的號角,鼓舞着人民軍隊的新一代官兵。
“經過兩年探索實踐,我們已在一體化訓練的道路上邁出了重要一步。”成都軍區參謀長呂登明在建軍79週年前夕接受採訪時說,“一體化訓練的結果,是‘1加1大於2’。”他舉例說,集情報偵察、導航定位、立體機動、火力打擊、指揮控制、戰場管理等能力於一體,可獨立遂行作戰任務的新型步兵作戰羣,人員減少三分之一,作戰能力卻成倍增長……
從訓練手段的改進到訓練觀念的變革,從人員素質的歷史性飛躍到編制構成的精幹高效,從常規武器的長足發展到國防尖端技術的重大突破,從單一軍種到諸軍兵種合成,黨所領導的人民軍隊正在日新月異地改變着自己的面貌,爲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提供堅強有力的保障。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70年過去,紅軍將士們的萬里長征,已作爲舉世罕見的人間奇蹟和中國革命的偉大轉折永垂史冊。一代中華優秀兒女用生命熱血鑄成的長征精神,也已經注入進我們黨、我們軍隊、我們民族的今天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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