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母親的問話,張臣不屑一顧
張臣被從鐵籠中解救出來
老母的『鐵腕』背後更多的是無奈,因為她患有精神病的兒子隨時會尾隨婦女、隨意打人甚至殺人。
昨日,當地有關部門將其從籠中救出送去治療時,被鎖男子張臣的家人表示,『萬一他回來還是這個樣子呢?我們拒絕治療。』
鄰居『可惜了這個孩子』
『張臣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帥小伙,1.8米的大個,還很會說話。』鄰居邰大姐說。
昨日9時,記者來到朝陽市經濟技術開發區龍泉街道南村。
經過多方打聽,終於找到了張臣家。這是一戶普通的農家小院,有4間正房,旁邊有兩間小房。在院子外面的路上就可以聞到一股非常刺鼻的氣味,不時從低矮的2間平房裡傳來一個男人的喊叫聲。
『張臣年輕的時候可是個帥小伙,1.8米的大個,還很會說話。』鄰居邰大姐說,在他20多歲的時候,處了個對象,自行車和手表什麼的都被這個女的拿去了,後來他被人家甩了,就受不了這個打擊,開始有點恍惚。
『可惜了這個孩子,我原來還經常跟他下象棋呢,他下得還不錯呢。』鄰居李某說。
母親『我這是作孽呀』
『我們附近的都不敢開門,開著門他就進去,看見東西就拿,看見大姑娘小媳婦就追,嚇得人家都不敢從這裡走。』鄰居王大嬸說。
說起自己的兒子,張臣71歲的母親崔秀琴眼淚就抑制不住。崔秀琴頭發花白,左手臂骨折剛剛痊愈,右手拄著拐杖,腰彎得很厲害。
『我這真是作孽呀,我老伴去世後他就得了病,都快有20年了,自從他有病後,我們就沒過過一天消停日子。』老人哭著說,他每天都要出去走,遇到賣豆腐的就給人家掀了,見到賣菜的就給人家打跑了。
『我們附近的都不敢開門,開著門他就進去,看見東西就拿,看見大姑娘小媳婦就追,嚇得人家都不敢從這裡走。』鄰居王大嬸說。
『他還在1999年殺過人。』開發區公安分局社區大隊大隊長李長興說,『他將村裡開飯店的張某捅死,後來我們給他做了精神病鑒定,他患有精神分裂癥,被免除了刑事責任。』據了解,死者家屬提出的民事賠償,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我們也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療過,但是每次治療都是回來後不久又反復發作,發作起來就打人。』崔秀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他的哥嫂都曾經被他打傷過。
南村黨支書劉國軍也介紹說,張臣患病後,經常打罵自己的母親,『據說有一次半夜打他媽差點把他媽掐死,鄰居誰也沒敢去救。我們村裡曾經兩次出錢給他治病,另外還給他辦了農村低保。』
2002年的7月份,家人實在沒有辦法,經過家庭會議研究決定:將張臣關起來。隨後,家人焊制了一個大鐵籠子,將他關了起來。
瘋男『我想出去』
『我每天按時給他送3頓飯,送飯的時候他還抓著我的手打我,沒辦法我就把飯用塑料袋裝上,用小鐵棍推到籠子邊上。』
記者在小屋裡看到,鐵籠子安放在屋子的正中間。籠子長1.8米左右,寬1.2米左右,高1.3米左右,是用直徑12毫米的鋼筋焊制的,直接焊接到地上的鐵橛子上,連門都沒有。
鐵籠上覆蓋著破爛的塑料,有的鋼筋上綁纏著苞米皮子,地面上還有幾個字跡。
一名像野人一樣的男子坐在裡面,蓬亂的長發有1尺多長,已經將臉遮住,就穿一條骯髒的短褲,都已經成了黑色。他手裡拿著一只破舊的黃色膠鞋,反復地擺弄著。蒼蠅在鐵籠上飛來飛去。地面上全是糞便和尿的痕跡,難聞的氣味非常刺鼻。一名圍觀的村民嘔吐著跑了出去。
記者問:你想出去嗎?他回答:想出去。
『你被關多長時間了?』『記不住了。』
『他曾經撬開鐵籠跑出過5次。』蹲在一旁的母親說,『他一跑出去我們就得找親戚朋友把他抓回來,關進去,然後在鐵籠上再多焊兩道鋼筋,後來電焊工都不願意來了,怕挨打。』
這個時候,崔秀琴艱難地彎下腰,問裡面的兒子:『兒子,今天中午想吃啥,媽給你做。』『你願意做啥就做啥,你怎麼還磨嘰上了?』籠子裡的張臣冷漠地說。
『兒子,媽對不起你,我也是沒辦法纔把你關裡的。』崔秀琴說,冬天,她給這個屋子安個火爐,經常將一些苞米皮塞進去,怕裡面潮。『我每天按時給他送3頓飯,送飯的時候他還抓著我的手打我,沒辦法我就把飯用塑料袋裝上,用小鐵棍推到籠子邊上。』
『冬天還好,夏天開窗戶開門的就能聽見他的喊叫聲,非常?人。』一位鄰居說。
領導『先放人,再治病!』
隨後大家又上籠子西面撬,想把鐵籠子整個撬起來,可是愣沒有撬動。籠子裡面的張臣雙手擁著鐵籠子著急了,『你們快點,不說上醫院嗎?』
記者隨後與龍泉街道領導和當地村委會、開發區公安分局社區大隊取得聯系。他們對此事都非常重視,立刻了解相關情況,並與朝陽市康寧醫院取得了聯系。
15時,龍泉街道黨委馬進波副書記帶領工作人員在民警配合下,來到張臣家,希望將張臣解救出來,送往醫院治療。但張臣的大嫂高秀芝卻百般阻撓。
『張臣每次治療回來好一陣就還犯病闖禍,我的腦袋就讓他給打得縫了好幾針。你們政府能保證給他治好嗎?』高秀芝說。
『不管怎麼說,人被鎖在鐵籠裡4年,是違法的行為,必須先將人放出來,我們政府給聯系醫院、出費用治療。』馬進波堅決地說。
在打開鐵籠之前,民警給張臣端來一盆水,讓他洗臉,告訴他要給他治病去,他高興地洗了手,擦了臉。
民警們開始哈腰把鐵棍伸進鐵籠子的底下,撬了半天也沒撬開。張臣的母親趴在窗戶上說:『焊這個鐵籠子就是不想讓他出來……』
大家在鐵籠子的東面一起撬,這纔把鐵籠子撬開一條縫,隨後又上籠子西面撬,想把鐵籠子整個撬起來,可是愣沒有撬動。籠子裡面的張臣雙手擁著鐵籠子著急了,『你們快點,不說上醫院嗎?』
打開鐵籠後,民警將已經不能站立的張臣攙扶了出來,在院子裡給他穿上褲子和拖鞋後送往朝陽市康寧醫院。
昨日19時,馬進波打來電話稱,康寧醫院已經對張臣進行了檢查,給他剪了頭發。由於其家人拒絕去護理,街道已經安排專人前去看護。同時有關部門領導表示,將盡最大努力將張臣治療好。
記者手記
解救『瘋人』時,很多人在圍觀,人們的表情是復雜的,內心也是復雜的。
監護人將病人關在鐵籠子裡是違法的。但法理和情理有時候是難以兼容的,他們的目的是為了防止精神病人給他人帶來傷害,從這個角度看,家人的這個動機又是善良的。
這樣,家屬在道義和親情上是高度矛盾的,他們在道義上不受鄰居的譴責,同時也避免了病人再乾蠢事遭人痛恨,但又愧對了那份親情。我們對那位年邁的老母親充滿理解和同情,因為這是一種痛苦的無奈。
『瘋人』的親人和鄰居認同這種無奈,他們痛苦地說:『我們知道這苦了孩子,但是不能因他毀了別人的生活啊!』
但願,這一次治療的歸來,張臣不再進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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