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美國富翁,總是讓身邊的人感動不已。尤其是那些身居底層的廚師、門衛,以及送貨工。他待人誠懇、尊重人,從不惜體力。只要有髒活兒累活兒,他總是衝在前面,親自幹,親手搬,一身大汗,滿臉通紅。
這個美國教育家,已在北京樹人·瑞貝學校辛勞了3個多月。他每天很早來到這裏,指揮工人、畫家,裝扮花園、走廊、廣場和大門。他發誓要建一所“讓全世界的家長來了就不想走的學校”。
他不笑不說話,沒有階層概念,跟所有工人打成一片,稱兄道弟。他躋身美國上層,家財萬貫,但心底純得看不見任何雜色。
“美國有一句老話,”他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夢想,生活就是夢想。”
事實上,他本人正是“美國夢”的成功範例。但他告訴人們,現在是該做“中國夢”的時候了。“世界上有一個‘中國夢’,”這位美國富翁正色道,“你們沒有察覺,很多中國人都沒有察覺。”
他叫羅恩。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德國人。
他由一個窮小子,搖身一變成爲美國教育界的紅人。他主張西方的教育要融入東方精神。就連多數中國人都弄不懂的風水書,他讀起來,也像研讀《聖經》一樣下功夫。
爲了實現“中國夢”,他來到北京。他想在這裏複製一所他在美國的瑞貝學校。於是,他與著名民校樹人學校合作,建立了樹人·瑞貝學校。
細節決勝負
樹人·瑞貝學校國際部主任萬吉,以前自認爲還算個嚴謹的人,但與羅恩一起工作後,立刻感到之間的文化差異。他深有感觸地說:“歐美國家的好,真是一絲不苟幹出來的!”
“羅恩收拾幾百畝大的校園,就像對待自己家的裝修一樣。”萬吉嘖嘖稱奇,“他每天來回巡視,發現任何一點不完美的地方,立馬改進。”
這並非萬吉一個人的感受。學校辦公室主任顧大爲說:“有一次,他(羅恩)對我說,‘樹人學校不友善’,把我嚇了一跳。原來他看到整個校園沒有一把公共坐椅。‘太不爲人着想了。’羅恩抱怨道。”
教職員工們介紹,羅恩做事情不是吩咐下去就算了,而是親自設計、丈量。連椅子下面的水泥臺的樣式,椅子的樣式,他都親自挑選,絕不馬虎。
有一次,羅恩設計了一個圍住大樹的長椅,頗似北美電影中的鄉村風格。當他看見工人把木椅直接就安放在校道旁時,連聲大嚷:“NO!NO!”羅恩上前耐心地糾正工人,要把路邊修得凹進一塊,把木椅安放到那裏。至於凹進多少米,他比劃了半天,最終定爲1.2米。看着改進後的長椅,羅恩滿意地笑了:“這樣,坐在這裏的人才會安心,纔會有閒適的心情看着路人來往。”
學校圖書館有兩層大廳,足有五六百平方米,但室內風格單調得令人窒息。
“這是孩子的圖書館,怎麼沒有一點孩子的特色呢?”羅恩立即吩咐重新佈置書架,把書架分爲小學、初中、高中部分。每個區域的色彩都不一樣,年齡越小的色彩越活潑。經此一改,圖書館完全變了個樣。現在,大多數孩子都把這裏當做休閒讀書的好去處。
“我們這裏喜歡突擊搞愛國衛生運動,但美國人不把衛生和愛國連在一起。”萬吉老師說,“我覺得,衛生就像他們的生命一樣。”
據他介紹,臺階的水泥一旦有一點小缺口,羅恩不會讓它過夜。哪塊磚如果出現了裂縫,羅恩會立即吩咐換掉。那次羅恩急着回美國辦事,臨登機前還問萬吉,那塊破磚換了沒有。
羅恩會經常帶着教職員工檢查廁所。有一次,他抓住萬吉的手在便池上沿摸,結果手指上摸了一層灰。“他總是喜歡用事實教育人。”萬吉說。
羅恩指出:“校園不是五角大樓,也不是研究院。”他是嫌校園的環境過分莊嚴。爲此他建議,在綠地中央增設一些藝術雕塑。校方提議請藝術公司來做,被羅恩否決了。他琢磨了幾天,提出用鐵板做一種平面雕像,即醒目,又卡通。他設計的形象既有打籃球、跳街舞的孩子,又有愛因斯坦的能量守恆公式:E=MC2。
羅恩提出的創意,由學校美術老師具體實施。但他還是要親自到宋莊鎮子上找五金板鉗工,教他們怎樣切割鐵板,怎樣把毛刺磨平,怎樣再把鐵板的邊緣磨滑,以免割傷奔跑嬉鬧的孩子。雕像完成後,他又在反覆考慮雕像的位置和角度。
“總之是細到不能再細的地步,”萬吉感嘆道,“那種做事情的完美傾向,我們很難想像!”
可在羅恩看來,教育的思想和理念,就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之中。
學會尊重人
羅恩十分喜歡與人打交道。剛來到樹人學校後,他便去拜訪左鄰右舍。他見到宋莊小堡村全國勞動模範崔書記後,主動介紹:“我是你們的新鄰居,以後請多多關照!我走遍了全世界很多地方,看中了這個地方,我很喜歡這裏。”接着他告訴對方學校的目標和理想。“如果你們這兒的孩子願意到我這裏上學,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全免費名額。”一席話說得崔書記開心極了。從此跟羅恩成了朋友。
說起羅恩的爲人處事,學校的同事佩服得五體投地。“羅恩走到哪兒都能認識一幫兄弟,嘻嘻哈哈很開心。這點跟我們過去正相反。我們這些書生都不願跟周邊的人打交道,所以有了問題經常得不到幫助。”
當然,羅恩也並不總是嘻嘻哈哈,這要看什麼場合。在做人、規矩、文明禮儀等方面,他總是言傳身教,用行動感染和教育中國同行。比如校警敬禮的姿勢,胸卡怎麼掛,第一句話怎麼說等等,他要親自過問。甚至連家長到學校走的路線,他都要先走一遍。
尊重人,在羅恩這裏絕不只是一句口號,而是體現在處處的行爲中。有一次,羅恩看到學生餐廳的窗戶很窄,學生在窗外沒法看全,買菜很不方便。他便下令進行餐廳改造。
還有一次,羅恩看到一個小餐廳,只對韓國留學生開放。他立即下令,今後中國學生可以自由到韓國餐廳用餐,韓國留學生也可以自由到中國餐廳用餐。過去所有隻對外國學生開放的活動室,今後同樣要對中國學生開放。
羅恩一般很少發脾氣,但有一次卻讓萬吉碰上了。
那次,羅恩和他正在大廳接待學生家長,萬吉負責接待前羽毛球世界冠軍李玲蔚。待李走後,羅恩對萬吉發火了。原因是他只穿短袖襯衣沒系領帶。
“如果學生家長對學校產生了負面印象,你要負全部責任。”羅恩大聲嚷道。
萬吉一下懵了。“可李玲蔚也穿得很隨便呀。”他辯解道。
羅恩正色道:“家長可以穿得很簡單。但你是中國最高質量學校的代表,你代表的不僅是你自己。”
從此,天氣無論多熱,萬吉一律着長袖,系領帶。
有一次家長接待日。一位家長與萬吉交換名片,萬吉渾身上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只能讓家長等在一旁,他拉開辦公桌抽屜去找。羅恩在旁沒吭聲,待家長走後,他問萬吉:“你有錢包嗎?”萬稱有。他說:“你拿出來。”萬拿了出來。羅恩說:“你以後所有的名片都要放到錢包裏。”
萬吉事後說:“我能理解他爲什麼這麼嚴格要求。因爲在他的觀念中,學生家長就是學校的上帝。”
羅恩是從美國底層奮鬥出來的。但他經常掛在嘴邊的詞卻是“幫助人”,而且絲毫不做作。他的這種觀念,源自我們相對陌生的一種文化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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