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傍晚,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在耶路撒冷爲死於以軍空襲的4名聯合國軍事觀察員舉行追悼會。圖爲杜照宇的遺照被擺放在聯合國旗上。
2005年12月,杜照宇在黎巴嫩南部的聯合國觀察員公寓與外國觀察員共度聖誕節。(常前進提供)
“兒子,你知道做一個軍人意味着什麼嗎?”
這個問題,是杜照宇的父親杜戰16年前向自己的兒子提出的。
杜照宇的母親趙茂華說:“我這個孩子一向很聽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可是在高考填志願時,他主意很大,說什麼也要報考軍校,根本不聽我們的。”
杜照宇這惟一的一次執拗,將自己引上了夢想的軍旅人生之路,並執着地走了下去。
血液中流淌着英雄情結
杜照宇的大學同學方薇講了一件記憶猶新的小事:入伍軍訓時的一天,杜照宇剛從開水房打了一壺開水,就聽到集合哨聲響起來,他馬上背起水壺跑到集合地點。水壺裏面的開水很快就燙透了金屬外殼,隔着薄薄的一層衣服灼炙着杜照宇腰間的肌膚。但是,他一聲不吭,硬是在隊列中紋絲不動地站了半個多小時。回到宿舍一看,他的皮膚已被燙出了一片水泡。
杜照宇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爲他成長的年代是個崇尚英雄的年代。他特別愛看《閃閃的紅星》、《董存瑞》、《英雄兒女》這些戰爭題材的電影,他是聆聽着自衛反擊作戰英雄的事蹟報告長大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8個大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英雄情結、理想主義的因子,也吸附融匯到他的血液中。
趙茂華說,杜照宇從小就想當兵,親戚託人給他從部隊要了一個紅五角星帽徽,他像得了寶貝似地小心翼翼地別在自己的帽子上,好幾天都美滋滋的。上中學時,杜照宇訂閱了《艦船知識》等軍事類雜誌,不斷充實自己的軍事知識,從而更加嚮往綠色軍營。到高考時,他堅持要報考軍校。父母擔心他身體弱吃不了部隊的苦,起初不同意,但看杜照宇決心很大,只好尊重他的志向。
當時是怎麼被杜照宇說服的,杜家父母已經想不起來了。他的中學同學殷寧憶起的一段往事,或許能爲我們提供一些線索。有一次,杜照宇和幾個同學聊到“什麼樣纔算一個標準的男人”這個話題。平時很少情緒激昂的杜照宇,這一次卻豪情勃發,語驚四座:“我想成爲那樣的男人或者說軍人,四個字———琴心劍膽。就像陸游、辛棄疾,文可安邦,武可定國。”說着說着,杜照宇高聲念出了辛棄疾的詞句:“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殷寧清楚地記得,那一刻,杜照宇的眼眸是那麼的明亮!
用心做人,追求卓越
“他一直希望自己做一個英雄式的人物,做一名優秀的中國軍人。”杜照宇讀研究生期間的導師任福康教授說,“但他並不是那種好高騖遠、整天空喊口號的人。”
任福康教授回憶說:“杜照宇的畢業論文寫得很精彩,我只簡單修改了兩次。”可是在杜照宇上研究生時的同學許斌的記憶中,“他的論文至少改了七八遍”!
許斌回憶說,上研究生時,老師留的作業,杜照宇總是認真完成,從不偷懶。寫論文需要查找資料,他便跑到書店、圖書館整理了一大堆卡片和筆記。複印資料費用較高,有時錢不夠用,他就用手抄。論文寫完後,他又一遍遍修改。“不管幹什麼事,他都對自己要求很嚴。”
杜照宇的用心與嚴謹,並非始自研究生階段。他的高中語文老師張賀芳說,杜照宇不僅學習努力,成績優秀,而且做什麼事情都特別認真。不管是當語文課代表,還是搞宣傳,組織運動會,都很負責任。大學的同學則回憶,那時學員隊裏有了什麼難辦的事或者苦差事,區隊長總會第一個想起杜照宇,還總是說:“交給杜照宇辦,放心。”
在李玲玲眼中,自己的丈夫更是一個做人做事都“特別用心”的人。杜照宇分配到國防部工作後,爲了儘快熟悉工作,加班加點孜孜不倦地學習業務,幾乎整天都呆在辦公室裏。僅僅用了10天左右的時間,他就開始獨立擔負主要工作了,比別人提前了一半的時間。建立小家庭後,李玲玲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杜照宇是如何做到“卓越”二字的:下了班,即便是看看影碟放鬆一下,杜照宇也多是閉着眼睛側耳傾聽片中人物的原聲對話,藉此提高自己的外語聽力水平;而在駐印度大使館工作的3年半時間裏,杜照宇閒暇時翻看的也都是關於印度各個方面情況的書籍、報刊,利用點滴時間瞭解當地的風土人情。
“男兒帶吳鉤,丹心爲國酬”的英雄志向,“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的完美追求,再加上“杜鵑再拜憂天淚,精衛無窮填海心”的忠貞不渝,將杜照宇34載短暫而精彩的韶華演繹成6個大字———偉大出自平凡!
尚不懂事的皮皮看到爸爸的照片,以前語調輕快,如今卻語氣低緩:“爸爸,爸爸,好爸爸,回家,回家……”也許,面對兒子焦急而又迷惘的眼神,遠在天堂之上的杜照宇會依然帶着他那永遠的微笑,輕聲地發問:
“兒子,你知道做一個軍人意味着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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