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杜照宇生前在希亞姆哨所前清掃車上積雪,准備出發巡邏。
北京時間2006年7月26日,中東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軍事觀察員杜照宇,在黎巴嫩南部希亞姆觀察員哨所執行維和任務時遭以色列空襲,不幸以身殉職。
一個年輕的生命消失在異國他鄉,讓親人哀痛,讓戰友悲痛,讓所有喜歡他熟悉他的中國人、外國人心痛。
悼念的鮮花已經枯萎,告別的淚水已經擦乾。但當我們一頁頁翻閱他用青春和熱血寫下的不凡履歷,一次次觸摸他獨特而豐富的情感世界,一步步丈量他雖然短暫卻熠熠生輝的人生高度時,心底的感動愈加強烈,心中的懷念愈加深切。
『寧願如流星隕落,也要讓和平的陽光照亮世界更多的地方』
杜照宇所在的希亞姆哨所位於以色列、黎巴嫩、敘利亞三國交界處,是此次黎以雙方武裝衝突最激烈的地區之一。
在任務區的7個月裡,杜照宇先後巡邏150餘次,累計行程1.6萬餘公裡。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參謀長利雷少將稱:杜所在的哨所是完成任務最優秀的哨所。
軍事觀察員輪換上哨,長哨最多7天,短哨最多4天。杜照宇的妻子李玲玲發現丈夫老上長哨,就在電話中問他:『你為什麼不按時下來,到後方基地好好休息一下呀?』照宇安慰她:『沒事的,我能挺得住。希亞姆哨所聯合國的標志特別明顯,很安全的。』李玲玲只能在心裡責備他:天底下就你一個人身體好,就你一個人什麼事也沒有!
正是因為杜照宇的正直、勇敢、慷慨、大度,他和其他國家的維和人員都建立了良好的關系。連利雷將軍的夫人都誇獎他:杜很完美,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
7月12日,黎以爆發激烈衝突。由於安全形勢惡化,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決定,將位於黎巴嫩南部所有哨所的執勤人數由5人減為4人。17日,一名奧地利籍觀察員冒著炮火前來換哨,原有的5人當中有2人可以被輪換下哨。杜照宇內心十分清楚,撤下去將會遠離戰火,留下來則隨時都會面臨危險。杜照宇主動要求留下,讓正在生病的澳大利亞籍女觀察員和年齡較大的愛爾蘭籍觀察員先撤下休整。
危急時刻,杜照宇把生的希望讓給了別人,把死的威脅留給了自己。
無情的炮火帶走了一個34歲的生命,卻帶不走這位剛強鐵漢的錚錚誓言:『軍人的職責不是制造戰爭,而是制止戰爭。』
聞知杜照宇遇難後,維和部隊官兵深為震撼,惋惜不已。利雷將軍說:『每一位犧牲的觀察員都是我們的親兄弟!』
『寧願如流星隕落,也要讓和平的陽光照亮世界更多的地方。』照宇,這就是你維和生涯的真實寫照。
『中華美德育熱血男兒,對誰他都會捧出真誠的心』
一個胸懷寬廣和追求崇高的人,對誰都會捧出火焰般的熱情。
2001年,隨我海軍艦艇編隊訪問印度、後來也在中東任軍事觀察員的郭全良和杜照宇在孟買的碼頭上見了面。當時杜照宇是中國駐印度大使館武官助理,那天開了很長時間的車來迎接他們,一路風塵僕僕。杜照宇到達後沒顧得上休息,就忙著安排訪問活動。他本來可以不管和印度有關方面協商後勤補給等方面的事,但他對郭全良說:『我情況熟,還是我帶著你們跑吧!』海軍軍樂團要為孟買市民演出,翻譯不夠,他又自告奮勇當起了舞臺翻譯。『全良,今天的演出很好。其他節目我翻譯得還不錯,就是有一首歌的歌名翻譯得不大貼切……』照宇不無遺憾地說。
在郭全良的眼裡,照宇是個瘦瘦高高、文質彬彬、臉上總是帶著微笑、心特別細的人。照宇所在的哨所離位於提爾城的休整地最遠,可他心裡還老想著在較近哨所值勤的同事。每次回來輪休,他都給大家准備好各種各樣的食品,把冰箱塞得滿滿的,讓人感到像家一樣溫暖。每次分手,他總是要叮囑上哨的同事一番:『開車要小心點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沒想到,卻是他壯志未酬身先去。
黎以交火的那些天,在耶路撒冷總部的郭全良幾乎天天和杜照宇通電話。盡管打電話時都能聽到炮彈在頭上嗖嗖地飛,聽到此起彼伏的爆炸聲,杜照宇仍顯得非常鎮定。他坦然地說:『全良,我沒事,你自己要當心!』他告訴郭全良:『我已經寫了3萬餘字的日記,把所有的情況都記下來了……將來要給兒子看看,讓他知道爸爸不在他身邊的時候都乾了些什麼。』
自古齊魯多豪傑。杜照宇能成為這樣的人,與那方傳統美德積淀深厚的熱土密不可分。
杜照宇的父親杜戰特別清楚地記得照宇上中學時發生的一件事:照宇的一位同學經常借用他的復習資料,有一次照宇向這位同學借用復習資料時卻遭到拒絕。照宇回到家裡傷心地哭了。畢業於北京大學的杜戰為此開導了兒子很久:『你自己對別人好就不能圖回報;如果圖回報你做好事的出發點就不對了。』『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得益於家庭和學校共同的教育、培養,照宇顯得比一般小孩更有涵養和肚量。
『中華美德育熱血男兒,對誰他都會捧出真誠的心。』戰友們這樣評價杜照宇。
今年5月,駐黎巴嫩中國維和工兵營的多部電腦突然出現問題,在當地購買不到相關配件。工兵營長給正在國內休假的杜照宇打來電話,請他幫著在北京購買合適的配件。他二話不說,跑了好幾趟中關村。返回黎巴嫩時,他的旅行箱裡百分之八十的東西都是替戰友帶的。
『媽媽為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子而欣慰,祖國為有你這樣忠誠的戰士而驕傲』
兒是娘的心頭肉。照宇犧牲後,母親趙茂華不知流了多少淚。她說:『這些天我想來想去,就沒發現兒子做過一件對不住家人的事。他要做一件對不住家人的事,讓我們恨他一點兒也好啊!』
對妹妹,他從小關愛有加,大房間讓給她住,做完自己的功課再輔導她做功課,在她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還常給她買衣服,瞞著二老給她錢。
對父母妻兒,他處處照顧,想得很細。買酒買杜康,隱喻祝爸爸身體健康;買按摩器買躺著坐著都能用的那種;買書買練瑜珈功的書,讓老人愉悅身心。李玲玲生下孩子後的一段時間,照宇幾乎包攬了所有的家務,尿布他洗,碗筷他刷,每天凌晨三四點鍾還是他爬起來給小孩子熱奶、喂奶。
對親戚朋友,他也是有求必應,從不怕吃虧。連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他都願意幫助。上大學時,放假期滿回校買不到座位票,杜戰就給兒子准備了兩個馬紮,讓他帶著坐火車時用。一次,他在火車上看到兩個東北人站著,就把小馬紮借給他們,一直到自己要下車了也沒有往回要。在駐印度大使館武官處工作期間,照宇無意間聽門衛說起一位印度籍司機的父親患了重病,便當即找到這位司機,塞給他一些錢,還送給他一些藥。那位印度籍司機十分感動,逢人就說:『中國人都是好朋友!』
人人都說照宇好,母親思兒心更切。8月10日,杜照宇所在單位的宣傳欄裡貼出了杜照宇的大照片和事跡簡介。趙茂華經常在這些照片前一站就是半天,想走都挪不動步,因為她覺得心裡有許多話想對兒子說。
她想說:兒子,咱們一家最後的一次團聚是多麼幸福和溫馨啊!頭兩天,皮皮不叫你『爸爸』叫『叔叔』,到第3天晚上纔悄悄趴到你的耳邊叫了一聲『爸爸』,說『好爸爸回來了』。你高興得大聲嚷嚷:『爸媽,皮皮叫我了,皮皮叫我「爸爸」了!』兒子,媽媽看見你眼睛裡閃爍著淚花。兒子,那幾天你就像是為了補償似的,天天和玲玲帶著皮皮出去玩,去了動物園、植物園等不少地方,照了不少相。如今,我每天看著你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照片,可到哪裡能見到我兒子的身影呢?!
她想說:兒子,你不要為玲玲擔心,她很堅強,比我們想的還要堅強。這些天,她常常暗自流淚,但在我和你爸、皮皮的面前卻一如既往——她不想讓孩子難過,也不想讓老人傷心。一直到你的遺體在八寶山火化後,玲玲纔嚎啕大哭了一場。那天晚上,皮皮哭鬧不止,非要讓玲玲唱爸爸給他唱過的那支兒歌纔肯入睡。玲玲關掉燈,強忍悲痛在黑暗中唱了一遍又一遍:『睡吧布娃娃,睡吧好寶貝!快快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你會夢見花園裡有朵紅玫瑰……』
她想說:兒子,作為國防部參謀,你做了你應該做的事,媽媽不怨你。你對得起家人,對得起國人,對得起天下人。媽媽為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子而欣慰,祖國為有你這樣的忠誠戰士而驕傲。媽媽會挺直腰板活下去,和你爸一起幫著玲玲撫養你的皮皮,讓他長大了也像你一樣,做一個愛祖國、愛人民、愛好世界和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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