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萌(《新聞會客廳》節目主持人):您好觀衆朋友,歡迎走進《新聞會客廳》。福壽螺原本是一個很喜氣的名字,在兩個月以前我們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餐館當中,人們在盡情地享用它,而現在至少是在北京的餐館裏面,福壽螺已經基本上絕跡了。
從6月中旬以來,北京多家醫院都碰到一種奇怪的病例,因爲症狀特殊而一時難以作出確診。
這些病人在各個醫院求醫,得到的診斷卻很不一樣,有診斷爲腦膜炎的,有診斷爲感染的。但這些患者,在接受了一段時間的治療後均不見效。有些患者輾轉了好幾家醫院求醫問藥。
直到6月24日,北京友誼醫院熱帶醫學研究所的醫生紀愛萍接到了一例有上述症狀的病人,經過檢查,確診其爲“廣州管圓線蟲病”。截止到目前,患者人數累計爲131例。目前部分患者痊癒出院,還有約70名患者仍在治療當中。
據瞭解,“廣州管圓線蟲病”是食源性寄生蟲病,該寄生蟲的中間宿主之一就是福壽螺。這種病屬於熱帶病的一種,北方很少見。因爲這種病症狀多變,容易和腦膜炎等疾病相混淆,也給醫生的臨牀診斷帶來很大的困難。所以,熱帶病專科以外的醫務人員,很難對這種病的患者做出明確診斷。
最早對這些患者做出正確診斷的北京友誼醫院熱帶醫學研究所,是我國成立最早的也是我國北方唯一的熱帶醫學研究所。
李小萌:今天我們請到的就是北京友誼醫院的紀愛萍醫生,紀醫生您好,您是第一個接診這方面病人的大夫,其實您這個科我覺得挺生僻的,叫熱帶病科,這個病人怎麼知道要到您那兒去看病呢?
紀愛萍:他來的時候,就是有點發燒、頭疼,而且頭疼經過很多檢查也查不出什麼來,但是嗜酸細胞指數比較高,所以他們醫院的醫生考慮他會不會是寄生蟲病,就轉到我們這兒來看。
李小萌:他轉院之前是看的什麼科?
紀愛萍:他轉院之前可能在內科和神經內科都看過。
李小萌:都沒有答案?
紀愛萍:對。
李小萌:這個病人到您這兒來之後,您的第一個判斷,直覺是什麼?
紀愛萍:我先看了看他從那個醫院帶來的所有病歷,還有化驗單,我看過以後,覺得在其它方面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大多數指標也很正常,只有這個嗜酸細胞指數挺高,而且他也做過腰穿,腰穿也不正常,所以我考慮到有可能是這個病,我就問了他一句話,你身上有沒有哪個地方有特殊的那種疼,比如風也不能吹,衣服也不能碰,他說有。
李小萌:在什麼位置?
紀愛萍:他說就在兩肋的位置上,衣服最好不要貼在身上,貼在身上都會覺得疼。
李小萌:皮膚疼是嗎?
紀愛萍:皮膚那種疼,一點都不能碰,後來他就說有這個症狀,我馬上就聯想到,問他吃沒吃過螺。
李小萌:這個症狀是非常典型的症狀?
紀愛萍:對,因爲在1999年時候我們所的甘教授去外院會診,去東北那邊會診,我們確定他是廣州管圓線蟲病,接過來到北京治。因爲我一直都在臨牀上,所以觀察病人可能相對細一些,對這個症狀我印象特別深刻。
李小萌:這個病的名字,學名叫廣州管圓線蟲病,怎麼就知道它一定和吃福壽螺有關係?
紀愛萍:不但是吃福壽螺可以得這個病,吃一些其它淡水螺也有可能,但是在福壽螺裏面寄生比較普遍。
李小萌:凡是這種淡水螺就可能存在這樣的寄生蟲病,還是說最近這段時間這些螺生病了,纔出現這個情況呢?
紀愛萍:我認爲如果螺在養殖過程中很規範,它的環境很乾淨,周圍一定沒有生這種病的老鼠,這個螺就是安全的。如果養殖環境不好,周圍有老鼠,這個螺就會感染這個病。因爲廣州管圓線蟲主要從小長到達,再生成卵,再變成幼蟲,要形成這樣一個循環完全在老鼠身上。
李小萌:最終讓您確診他是廣州管圓線蟲病,是怎麼確診的?
紀愛萍:這個病其實你認識它,確診並不難,它在腦脊液裏還有末梢血裏嗜酸細胞都會增高,他又吃過這種螺肉,而且吃得可能不太熟,有一個同吃的人又一起發病,這個就確診了。
紀愛萍發現這些患者在發病前,都曾經在一家酒樓吃過一道涼拌菜。
該酒家從今年5月開始推出一款新菜,就是“涼拌螺肉”。由於“廣州管圓線蟲”常常寄生在生活環境不乾淨的福壽螺體內,當人們食用生的或加熱不徹底的福壽螺後,就容易感染這種寄生蟲病。而要控制疾病的蔓延,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切斷病源。因此,紀愛萍決定追蹤查找那家出售涼拌螺肉的酒家,進行取證。
李小萌:接診第一個病人是在6月24號,您覺得這是一個偶然的病例,還是當時就預感了什麼?
紀愛萍:我當時知道他在北京吃的,而且同吃的人還有一個人也跟他一樣的症狀,也到處找不到治療的方法,診斷也是不明確,我就覺得應該到這個飯店去看一看。
李小萌:是不是還沒有其他病人來的情況下,你已經想到要去餐廳看一下了?
紀愛萍:如果不制止這個吃的源頭,有可能會有很多人生病。
李小萌:您是一個接診病人的大夫,這些事兒是您份內的事兒嗎?
紀愛萍:我覺得作爲我們科有一些特殊的情況,就是說有些病你要是能追到感染源是最好的,能夠控制它,不大範圍地發病。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比如說肝吸蟲、肺吸蟲,這種好多嗜圓性的寄生蟲病,如果我們能發現它的源頭,能夠制止很多人不發病。
李小萌:您當時想到要到病人吃過飯那個餐廳去取證,您亮明身份了嗎?
紀愛萍:因爲我當初接診這個病人的時候,心裏就覺得這事兒應該趕緊去追病源,所以我就先打了一個電話,在上班的時候,問了那個店裏有沒有這種螺,當時我想買涼拌的,他說沒有了,我要上班,脫不開身,我就叫同事幫助我去那個飯店裏點了一份熟的,拿回來做了化驗以後,沒有找到蟲,我還是很着急,第二次我又親自到另外一家店買了生的,就是涼拌的,他叫涼拌螺螺片。
李小萌:那是生的還是熟的?
紀愛萍:他說是焯過的,但是我拿回來做實驗的時候覺得不是很熟,因爲我們做實驗需要把它切碎,我切的時候覺得不是很熟。
李小萌:這時候化驗結果怎麼樣?
紀愛萍:因爲我當時工作忙,實驗條件掌握得不太好,可能是因爲實驗條件掌握得不好,沒有找到蟲,所以我就跟我們領導彙報了。
李小萌:您在做取證這些事兒之前並沒有跟您的領導講這個事兒,自己先做了?
紀愛萍:對。
李小萌:沒有發現蟲的情況下,爲什麼還跟領導去彙報呢?
紀愛萍:因爲我到那個店裏想跟他要生螺,他不給,我想進一步取到生的螺再拿來化驗,如果那個店加工這個螺,即使螺做熟了,也不能排除有病的螺污染其它的餐具、水源、蔬菜,也不能排除這樣的感染。
李小萌:還有這種可能性呢?
紀愛萍:對。所以我覺得即使我沒有找到,還是要通過其它途徑找到他們店,拿生螺來做檢測。
李小萌:熟的您也拿回來化驗了,半生不熟的也化驗了,都沒有結果,您跟領導去彙報的時候,領導怎麼說的?
紀愛萍:我們領導也挺重視,他也是逐級上報,找其它途徑,找到生螺拿回來化驗。
李小萌:取生螺的時候,這時候還是像您那樣以顧客的身份取來的,還是渠道不同了?
紀愛萍:渠道不同了。
李小萌:是怎麼樣的?
紀愛萍:是由咱們監督執法部門,負責食品安全的人去取的,取回來拿到我們所,由我們郭教授化驗的,當時在十隻螺裏有兩隻螺是帶蟲的,那就肯定他們店出售這個螺是帶有傳染期幼蟲的螺。
李小萌:十隻有兩隻有蟲,其實是20%的概率,這在你們專業上來講,這個概率是屬於高的還是低呢?
紀愛萍:這個概率其實不算很高,但也不能說很低,其實每隻螺可能帶蟲的量不一樣,如果一隻螺帶蟲量很大,可能吃一隻螺就感染很重,所以只要這個螺有感染,就是不安全的。
李小萌:最終這個實驗結果出來以後,你們下一步做了什麼?
紀愛萍:結果出來以後我們還是逐級上報,相關衛生部門,還有相關領導,向他們做相關彙報,不過那些細節我就不太知道了。
李小萌:作爲您來講,第一次接診了那個病人,之後有沒有一種可能性說你把這事兒就忽略過去了?
紀愛萍:沒有,我一直挺關注的。
李小萌:爲什麼?
紀愛萍:因爲我覺得他們店只要出售那個菜就一定會有病人。
北京友誼醫院的相關領導對福壽螺事件非常重視,除了及時向上級主管部門彙報病情外,還撰寫了一篇提醒市民,警惕突發食源性寄生蟲病侵襲的文章,發給了北京的幾家媒體。
由於“廣州管圓線蟲病”在北京並不多見,部分患者是看了報道之後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媒體的宣傳爲患者節約了求醫問藥的時間。從而及早控制了病情。
李小萌:到後來公衆漸漸知道這個信息了,你們醫院有沒有明顯發現病人增加?
紀愛萍:劇增。
李小萌:大概從什麼時候開始?
紀愛萍:大概從8月8日往後。
李小萌:劇增是怎麼一個劇增?
紀愛萍:最多的時候同時在我們醫院住院的大概有40人。
李小萌:這麼大的量。那你們醫院能承受嗎?
紀愛萍:我們醫院從那時候開始就成立了院級的領導小組,由院長領導,在整個醫院做了一個相應的調配,所有的科只要騰出空牀來就會給我們收病人。
李小萌:因爲信息公佈出去了,病人反而增多了,因爲信息公佈出去之後,病人增多之後應該下降,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病人不再增加了,開始減少了?
紀愛萍:最近,因爲這個病有個潛伏期,潛伏期是3到36天,一般是兩週左右,據我知道,好像也是媒體大量的信息,8月8日公佈了這個消息以後,那個菜可能才停的。我昨天接診了8月8日吃螺的病人,應該8月8日這批病人到現在爲止快發病了,再往後可能基本這個事件慢慢會停息了。
李小萌:最高峯值已經過去了。是不是說只要不再有人去吃福壽螺了,這段時間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病例了?
紀愛萍:對,不但不吃福壽螺,就像淡水的其它的螺類,還有一些蝦,還有蛙類,最好都不要吃生的。
李小萌:這是平常的衛生習慣是嗎?
紀愛萍:對,有些人就喜歡吃生或者吃一些新鮮的東西,他可能不太注意,會得一些寄生蟲病,可能我們對這個問題普及的知識也不夠。
李小萌:像您平常會吃福壽螺這樣的菜嗎?
紀愛萍:不吃。
李小萌:從來都不吃?
紀愛萍:我也不吃什麼小龍蝦,其它生的東西我也不吃,包括肉類的我也都不吃生。
李小萌:是不是因爲從事這個職業,所以特別敏感?
紀愛萍:對。
李小萌:但是作爲普通人來講,尤其像有人嘴饞的話應該怎麼做?
紀愛萍:我覺得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正確的吃東西的知識,什麼東西可以吃生,什麼東西絕對不可以吃生。另外一個就是食品安全,養殖這些比如說加工肉類,或者出售的這些生食的東西是不是經過了安全的檢測,確實沒有問題。如果這些不能非常完善控制,我們只能自己注意,知道有些生的東西是不能吃的。
李小萌:一般病人住院進來多長時間就可以康復出院了?
紀愛萍:一般他入院以後我們都可以給他做一個腰穿檢查,看看腦脊液的情況,如果腦脊液壓力不高,我們第二天就可以給吃藥,一般吃藥七到十天,一般都是七天。前前後後加上檢查,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夠出院,如果顱壓高,要根據顱壓的情況,可能要時間長一些,因爲它前期有一個降顱壓的治療。
李小萌:所以說比較早期住院的病人已經都陸陸續續出院了,最近大家也從媒體上看到這些出院的病人還有一些反覆,身體有些部位還會疼,甚至還有發燒的情況,這是怎麼回事?
紀愛萍:因爲你在殺蟲過程中,蟲子畢竟是一種不屬於我們身體的蛋白質,它進入到身體以後,我們用殺蟲藥把它殺死,它會溶解,會釋放一些有毒的物質,可能經過殺蟲以後,這個蟲子分解了以後,會釋放很多毒素,會影響到我們,會感到不舒服,有些人會有一些發燒,有些人原來麻、痛的地方反而又會覺得疼得厲害,因爲蟲子畢竟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只是我們把它殺死了,它死了以後毒素還在這個位置上,所以它可能對你的刺激會更大一些,但這些都是短暫的,都會慢慢恢復。
李小萌:這些病人出院之後慢慢康復,有沒有一些傷害是不可逆的,對身體的傷害?
紀愛萍:我在1999年的時候收到那批病人,其中有兩例病情非常重,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看到一例嚴重程度跟他們能夠相比的病人,那兩個病人就是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問題,如果生人見它的時候可能不覺得他有什麼不正常,可是跟他比較熟的人會覺得他工作能力會差一些,但是確實那兩個病人病得比這些人要重得多得多。
李小萌:工作能力差是指的體能上還是反應上,記憶力?
紀愛萍:對,就是綜合能力,比如說他的思維、判斷不如以前快,或者不如以前果斷。
李小萌:他身體的什麼方面受到傷害了?
紀愛萍:腦細胞受到傷害,那幾個病人不但是腦膜的問題,主要是侵犯了腦實質,如果在記憶的那個部分出現病變,那他的將來的記憶力就會受影響。
李小萌:造成傷害的主要原因是因爲就診不及時嗎?
紀愛萍:跟這個有關係,如果能早發現早就診,可能有些病狀就能夠早早被消滅,就不會在顱內影響到那麼長時間,因爲1999年那批病人也是病了一個多月以後纔過來的,他那些病狀都已經形成了,如果在他一開始頭疼的時候就能夠想到這些病,有些蟲子就會早早被殺死了,就不會在腦實質裏形成那麼多病變。
李小萌:早發現,早治療,對病人是非常關鍵的,也就是說你們作爲醫務工作者,發現有這個可能性,儘快做出反應也是非常關鍵的。
紀愛萍:對。
李小萌:您覺得這次整個事兒,哪些方面處理的是好的,哪些方面處理的是有欠缺的?
紀愛萍:可能不足的地方就是我們以前對這方面食源性的寄生蟲病,醫生對這方面的知識瞭解得不夠,這也是有情可原的,畢竟這種病不是我們專科大夫,它在內科學上都沒有,如果不是學我們這科的,他可能對這個病確實是不瞭解的。做得好的我就覺得從我們整個醫院,還有我們所的領導到相關的衛生局的各個部門,包括應急辦公室、局領導,對這個事件比較重視,也是從人力、物力給予大量的支持,包括有的時候他們要開緊急會議,定一些應急預案,有時候一直都忙到天亮,我覺得這些是好的。
從友誼醫院發現第一例患者,確認病源,上報衛生部門,到北京全面控制病情,一切都在兩個月內完成。北京市衛生局從接到報告開始,立即制定了一系列應急措施:全市醫療機構迅速開展症狀監測,主動搜索病例,積極進行診治;衛生監督機構依法開展食品衛生監督檢查;宣傳部門統一組織傳媒,定期向社會和公衆報道發病情況與防治知識。此外,市衛生局還組織有關專家,對二級以上醫療機構的臨牀醫生進行了骨幹培訓,要求各級各類醫療機構儘快掌握診療“廣州管圓線蟲病”的能力。
李小萌:像福壽螺這樣的公共衛生事件,只有醫務工作者和衛生主管部門密切配合,才能夠在第一時間做出迅速反應,所以演播室回來我們請到的是北京市衛生局鄧小虹副局長,您好。
鄧小虹:你好。
李小萌:到現在爲止,到醫院看病的病人確切的數字有多少?
鄧小虹:在我來演播廳之前,我們收到的最新數字,截止到今天,北京所有醫院裏確診的,因爲吃了福壽螺發病的病人一共是131例,目前沒有一例死亡病例,也有一些輕病人是在門診看病,另外住院病人裏已經有20多例都痊癒出院了。
李小萌:有記錄在案的發病病人是131個,作爲這個疾病控制來講,這個控制得怎麼樣?
鄧小虹:我們認爲這次對福壽螺的控制還是非常滿意的。
李小萌:剛纔我們和發現這個病例的醫生聊了一下,她通過職業敏感,他們做了很快的反應,衛生局是在什麼時候得到了相關的報告?
鄧小虹:我們是在8月15日接到監督所的報告,說是由於蜀國演義餐廳出售的生拌福壽螺引起了廣州管圓線蟲病的病例,當時接到報告的時候發病只有14例。
李小萌:發病只有14例,而且我們聽醫生也介紹了,十隻福壽螺當中有兩隻有寄生蟲,每隻當中也就十幾只小蟲子,你們當時判斷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是怎麼樣的?
鄧小虹:我們接到報告的時候是14例,後來在一兩天內,這個病例還在繼續上漲,所以在8月17日的時候,我們就及時把這個消息通過媒體發佈給社會,同時向市政府進行了彙報,在8月17日之後,所有的媒體都刊登了這條消息,廣大市民都知道了這條消息,這個疾病得到了非常有效的控制。
李小萌:一種疾病這樣的突發到什麼程度是必須要向公衆披露的,因爲這裏可能要有一個衡量,如果報過了,就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如果不報,對人民的健康生命有威脅。
鄧小虹:咱們國家是有法定傳染病報告制度的,在這個報告制度裏規定了,傳染病翻成甲乙丙三類,每一類傳染病都有具體的報告時限和報告渠道,而福壽螺這個病因爲不是法定報告傳染病,所以並沒有按照報告的這些規定來進行,而是根據我們的一個對疾病的判斷來決定的。
李小萌:您剛纔講這個廣州管圓線蟲病並不是在通報的傳染病當中,爲什麼當時接到這個報告之後迅速做了反應呢?
鄧小虹:第一,這個病要是讓大家都知道,可以有效控制。剛纔專家也跟你說了,傳染病,我們過去講它主要控制三個環節,從傳染源、傳播途徑到易感人羣,任何一個途徑被切斷了,都可以有效控制疾病的蔓延和發生,既然這樣,只有讓大家都知道,讓餐飲業都瞭解,纔可以防止它的疫情進一步蔓延和擴大,從這一點來說,我覺得不一定非得把它列入法定傳染病,只要是它危害羣衆的健康,我們都有責任對它進行及時的控制。
李小萌:帶有寄生蟲的福壽螺上了人們的餐桌,而且被市民食用之後引發了疾病,這說明哪個環節當中顯得薄弱,出現了問題呢?
鄧小虹:這樣的一個案例,因爲它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剛纔專家也講到了,福壽螺是南方的一種螺類,而且過去北京的市民很少生吃,這次主要是因爲這兩家餐館本來有一道生拌海螺菜,後來他們自己把這個海螺給換成了福壽螺,而淡水螺類由於生長環境非常容易受到一些寄生蟲、微生物的污染,所以生吃是非常危險的。這次這個病例的羣體爆發在北京也是首次,我們也從這個事件裏吸取了一些經驗和教訓。首先,我們通過媒體廣泛宣傳,讓消費者和餐館的經營者都知道淡水螺類,包括魚、蝦這些一定要熟吃,煮熟了吃還是安全的。第二,有了類似症狀的時候,應該及時就診。第三,我們現在也在制定關於淡水水產品的一些新的食品衛生准入和監督辦法,最近這個辦法已經在網上掛出來,在徵求餐飲業和廣大羣衆的意見。
李小萌:是不是說今後在哪家餐館裏如果淡水的水產還有生做的,就屬於不規範的做法?
鄧小虹:首先我剛纔說了,我們正在建立這方面的標準和規定,只有這樣的標準和規定出臺了,我才能夠正式判它爲違法。
李小萌:相對來講,這個標準是不是出臺得有一點晚呢?
鄧小虹:因爲這個病在北京是第一次出現,我想人總是在吸取經驗教訓的過程中不斷地變得更加聰明,誰也不可能預知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兒。
李小萌:類似這樣的事件多了以後,大家會覺得缺少一種安全感,你不知道螺有寄生蟲,吃了螺得了病,你知道的總比不知道的要少,面對這種情況,作爲市民來講應該怎麼做呢?
鄧小虹:實際上我覺得過度恐慌是不必要的,因爲有人就說了,我吃了生水螺,我得了這個病,我就再也不吃螺,可是我們每年的痢疾病例也是非常多的,這跟吃各種不乾淨的食物都有關係,你要是因噎廢食,所有的食物都不吃,恐怕人類也沒法生存,所以最重要的是掌握良好的食品衛生習慣。首先我們的衛生監督部門按照《食品衛生法》的規定,定期對餐飲業進行監管。另外,接到羣衆的投訴舉報,我們都會及時進行處理,發現有違法違規行爲,我們也會及時進行處罰。
李小萌:在北京來講,這種對於淡水螺、淡水水產的警戒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纔會解除呢?
鄧小虹:實際上從衛生行政部門和衛生監督部門來說,我們一直沒有禁這個東西,只是說不能夠生吃,要是吃的話,一定要加工熟了。當然,食品衛生這個工作目前不是衛生行政部門一家來做,我們都知道,食品都有一句話,它從農田到餐桌,每個環節都有可能帶來一些食品安全上的問題,所以像種植、養殖環節,這是由農業部門來控制的,在生產環節是質監部門執法監督,在整個流通領域如果出現問題是由工商部門來執法監督,衛生部門現在的重點是放在了餐飲業,所以只有我們政府各個部門都共同協調,在各個環節都把好食品安全的關口,我想市民應該是可以放心。
李小萌:雖然有這麼多環節,但最終是要吃到肚子裏出現了問題纔有反映,而反映的就是衛生部門的,反映到你們這兒,你們就要承擔起協調所有部門之間的關係的這種責任嗎?
鄧小虹:現在北京食品安全的協調部門是在工商局,北京市專門有一個食品安全辦公室,牽頭單位是工商局,所以在出現了廣州管圓線蟲病以後,食品安全辦也向社會發布了一條消息就是暫時禁止福壽螺上市。
李小萌:這麼多部門需要協調,可是最終如果出問題,大家會把板子打到衛生局身上嗎?
鄧小虹:我信我們有我們的一份責任,我們在盡我們的努力做我們的工作。
李小萌:這次福壽螺事件能夠有相對比較快的反應,您覺得哪些環節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鄧小虹:首先就是我們友誼醫院的醫生非常及時、準確地確診了病例,使我們能夠掌握這個疾病的來龍去脈。第二,就是我們的監督部門,他們在接到了這個報告以後,馬上出動了監督人員到現場進行調查,在調查發現了這個病和食用了生的福壽螺有關係之後,又要求全市所有的監督員對所有的餐飲業進行了廣泛的宣傳和調查,在調查過程中間要求所有的餐飲業都要停止生吃或者半生吃淡水螺類這樣的菜。他們把這個消息報告給衛生局以後,衛生局現在專門有一個應急辦公室,應急辦公室的同志每天都在及時彙總全市關於廣州管圓線蟲病的病例和情況,然後向市政府,向衛生部,向媒體進行通報,應該說在各個環節所有同志都在積極努力地工作。
李小萌:您剛纔講,像監督員是怎麼工作的?
鄧小虹:監督員在接到舉報以後,馬上就到這兩家被舉報的餐館進行調查,當發現了這件食物中毒和生吃螺類有關係以後,又要求全市18個區縣的所有監督員對餐飲業進行監督檢查,重點要進行一個是宣傳教育,讓餐飲業的經營者不要經營這樣的菜。第二個,發現一例就要查處一例。
李小萌:全市18個區縣的監督員,這大概涉及到多少人?
鄧小虹:我們全市一共有一千多監督員。
李小萌:全部都上陣了。
鄧小虹:對,甚至在剛開始那幾天都是沒有休息,加班加點地在做這件事兒。
李小萌:其實在這種事情當中搶時間是最重要的?
鄧小虹:對,要及時地切斷它的傳播途徑,就會減少很多的新發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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