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網友們懷疑右下角那人便是『流氓外教』
『「Chinabounder」向美聯社拋出所謂「博客事件」是有5個青年人搞的行為藝術一說，很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己。之前，他給我的郵件中，曾提到自己可能將因此受到網民的攻擊。』網友Toddisnotadog(以下稱Todd)告訴記者。就是因為Todd發出的一封帖子，引發了『網絡追查流氓外教』事件。
8月6日，Todd瀏覽『欲望都市』博客網上時，看到《在上海的西方惡棍的自白》一文，裡面詳述了《外教是怎樣玩弄中國女學生的》，並將文章放到了自己的博客上。很快，此事引起了反響。8月25日，上海社會學院社會學所張結海發出了《網絡追查流氓老外大行動》一帖，將事件推向了高潮，網民、媒體紛紛加入到追查『Chinabounder』的行動中來。
記者在調查中發現，《網絡追查》帖的作者張結海教授，已改口稱『揪出流氓外教』並無意義，讓原本追查對象就不清晰的事件更加迷霧重重，『流氓外教』有無其人？會是某些人的自導自演嗎？直到記者找到最初發帖者Todd，『流氓外教』逐漸集中到一個叫作David M的身上。但此人卻一直未現身。
網友Todd憤怒發帖揭露『Chinabounder』
『流氓外教』事件最初因Todd的一時義憤而起。8月6日03：13，Todd在自己的博客上將『欲望都市』中的《在上海的西方惡棍的自白》部分內容以中英文形式貼出。
『因為沒有時間深入探討這個問題』，Todd將自己的發現附在上海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張結海副教授的博客上，因為張正在研究中外文化問題。Todd又將帖子發到論壇上。
8月8日，Todd收到了張結海發來的郵件，希望能提供一些Chinabounder在『欲望上海』中的文章。
『當初只是呼吁大家反思這個問題，言辭比較激烈。』而後，Todd逐一閱讀了Chinabounder的文章，逐漸理性地思考他所提的問題。但事件的發展，完全不在Todd掌控之中了。
心理學教授『追緝令』推波助瀾
8月25日，張在博客上發出《網絡追逐流氓老外大行動》帖子，『今天我懷著無比憤怒的心情告訴大家一個外國流氓的故事，並號召各位國人同胞一起行動起來，將這個老外流氓清掃出中國。』
在帖子裡，張結海的筆觸煽情，並對網民的行動進行了一番部署，要造成聲勢，在網絡上廣泛傳播，然後吸引報紙、電視等媒體的介入。以便給政府施加壓力，將『流氓外教』趕出中國。
張還在帖子中附上了有關Chinabound的信息， 『英國人、36歲、屬狗、可能叫Brain,曾在復旦、同濟、交大做過外教，交大的可能性更大，並習慣在課程結束後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MSN地址，曾和女同學去過太平賓館……』
網民反應：揪外國流氓罵上海女人
這期間，網民的反應各不相同。
有唾罵老外的：『讓他做太監』、『支持，將這個狗S逐出中國!』。
有罵上海女子的：『揪出他又怎樣？還會有更多的老外乾出這種事。為什麼？就是因為上海的女人太賤。』
也有罵發帖者的：『那個姓張的……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那些不自重的女孩願意自投羅網，乾你什麼事呢！玩弄女孩，又不是只有老外。江蘇省建設廳原廳長徐其耀，包養140多個情婦，創歷史新高。你咋不管呢！』
看到張結海的文章之後，『Chinabounder』還言辭尖銳地回復：『這兒又來了一個瘋子。這個滿嘴廢話的家伙,這個偏執狂。這個傲慢的小丑，在一篇咆哮的文章裡,表現了關於現代中國的一切錯誤,愚蠢和荒謬。』 『Chinabounder』是誰？記者在網絡上尋找到了一個『Chinabounder』的博客地址，但頁面消息顯示，需要被博客注冊者邀請纔能進入。一個月內，『Chinabounder』的身份就出了四個不同版本，到底哪個纔是真實的，記者介入到Chinabounder的身份調查中。
第一版本Brain，來自英國，36歲、屬狗，在上海交通大學、上海外語學院等大學擔任過外教。
追查令發起者：拒絕提供線索
網絡的傳播速度縮短了張結海『9月上旬前形成一定的影響』的計劃，8月30日，張把大部分時間給了媒體。面對記者希望能夠獲得線索以便進行追查『流氓外教』時，張拒絕向記者提供更多的線索。
技術人員：進不了博客
由於『Chinabounder』的博客是屬於google旗下的博客網，與通常大陸地區使用的代理服務器並不相同，因此一般的技術人員很難進入到『Chinabounder』的博客裡。
英國上海總領事館：拒絕向第三方透露訊息
在尋求英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幫助時，工作人員陳小姐表示，領事館並不掌握英國人在上海出入境情況。即便領事館有這方面的訊息，也不便向第三方透露。陳建議記者與中國駐英國大使館以及上海出入境管理局聯系。
上海出入境管理局：本人攜詳細信息來查
上海出入境管理局的相關人士告訴記者，查詢第三方的出入境情況，最好要掌握被查詢人的詳細信息，具體的姓和名，出生年月日，護照號等。查詢人必須帶著個人身份證、單位開具的介紹信，本人到場查詢。『不知道姓名、護照號、出生日期這樣泛泛的查詢，很難會有結果』。
上海教委：國際交流部門沒有此項工作
上海教育委員會『負責外教管理事宜』的國際交流部的工作人員似乎很吃驚記者的問題，『外教？外籍教師，這個好像要經過我們市人事局有個國際留學部門吧？你要上市人事局。』同樣未果。
上海海外人纔服務中心：憑啥幫你查
『請問外國人應該怎麼申請到上海擔任外教？』
『那我不知道，我們這裡只是幫助外國人辦理居住證呀。』
『那如果我想查一下叫brain的英國人在上海的居住情況……』
(被打斷)不可能幫你查到的呀。
『那誰纔能給查呢？只有他本人嗎？公安局讓查嗎？』
『公安局，你要開出條子來的啊，憑什麼要查，為什麼要查。這是關於到個人隱私啊！』
上海警方：有技術手段查，不給查
上海司法局12348法律專線諮詢熱線的唐先生告訴記者，對於博客上記錄了當事人的一些不法行為，警方是可以去查的，現在的技術手段，查到這個外國人的真實身份並非難事。但唐明確表示，通常就是沒有結果，泥沈大海。唐介紹說，外國人享受豁免權，即便是中國警方能夠證實他在博客上寫的行為屬實，由於沒有處置權，通常中國警方是不願意去管這種事情的。
第二版本David M，來自英國，曾在新東方、上海外語學院任教。
網友目標集中在外教David M身上
有網友爆料，Chinabounder疑似為某外語培訓機構外教David M.雖然是劍橋大學碩士畢業的英國人，但曾有留學美國的經歷，根據網友搜索的資料，David在2003年與人合作出版了名為《我願意——嫁個老外當老公》和《我願意——娶個老外作老婆》兩本書。
然而DavidM.是否就是Chinabounder？
為此，記者致電DAVID就任過的學校，交大昂立進修學校和上海因私出境服務中心——留學港美國室。
接電話的是交大昂立進修學校的林校長，記者表明要采訪一位叫作David M的老師時，他很關心記者的采訪內容，聽明記者的來意後，林校長表示，首先要確定學校是否有David M老師。
隨後，記者又撥通了上海因私出境服務中心的電話，接電話的袁小姐表示，David M老師不是全職老師， David老師的主要工作是為留學諮詢人員提交的文件做最後的潤色，所以他不用坐班。這就表明，如果David M真是『chinabounder』,那所謂的人不在國內一說，也就完全不成立了。但到截稿時，記者留下的電話號碼和郵件並未得到回復。
第三版本姓名不詳，來自美國，現已不在國內。
知情人士透露，張結海認為此人不在中國，不是英國人的根據是：其發帖的IP地址顯示來自美國新澤西州，其語言風格明顯帶有美國口語習慣，與英國人的風格不符。然而也有網友分析認為，在國內通過國際網絡代理服務器訪問被屏蔽的網站也有可能導致出現這種結果。
第四版本『Chinabounder』是五個人麼，『流氓外教』事件只是一次行為藝術。
來自8月31日的《悉尼先驅報》刊登了美聯社記者Chris Bodeen收到的一封郵件，報道稱，這封郵件是『流氓外教』事件中的主角『Chinadounder』發來的，郵件稱，『這篇《一個白人惡棍的自白》博客文章其實是五個年輕人的一次行為藝術秀，包括一名英國人，一名澳大利亞人，兩名中國人和一名日本人，目的就是為了測試中國網民的反應。』
國內媒體也刊登了該郵件。有意思的是，拿到郵件的媒體同仁告訴記者,被分析已經不在國內的『Chinabounder』將這封電子郵件發往美聯社駐上海機構，後由上海分社轉往總部。『我不相信「Chinabounder」博客是五個人的惡作劇。』Todd分析說，從行文來看，『Chinabounder』一定是受過相當的高等教育，『Chinabounder』對中國的歷史、文化的了解都很深，對很多事物的看法與理解也很透徹。絕對不是所謂的『在國外找不到工作的無賴』。Todd還向記者發來了幾封他與『Chinabound』互通的郵件。9月2日下午3點43分，『Chinabounder』發來最後一個郵件，『說他感到受到攻擊，博客已經不寫了，也就沒有必要再把訪問密碼發給我。』Todd說。
發帖教授態度轉變：揪出『流氓外教』也沒意義
青年周末(以下簡稱青周)：您博客上最新留言是，『chinabound』不是英國人，且不在國內了。您怎麼判斷出來的？
張結海(上海社科院社會學所心理學副教授，簡稱張)：我的一位美國朋友看了『chinabound』的信，他用了一個mast，(音同)(當記者重復時，電話那頭的張教授很不耐煩),你不要追這個細節，你們媒體都喜歡追這種細節。(之後，張便稱自己記不起來到底是哪個單詞。)
青周：那能否提供您這兩位朋友的電話或者郵件，我想聽聽他們是怎樣判斷的？
張：我跟他們說了，他們不願意跟媒體說什麼。我相信他們告訴我的。你覺得查到這個人有意義嗎？我從一開始就沒把重點放在追蹤這個外教是誰上面。
做這件事更多的是因為我在做一個『外國女人眼中的中國男人』的研究，為什麼做這個課題，我認為今天的中國人有強烈的文化自卑感，有強烈的自我認同危機。
這麼個典型、丑陋的例子，我能不抓他嗎？是他撞上我的槍口，他和我的研究很吻合。
[在采訪中，張一直強調讓記者閱讀他的博客裡的文章。]
青周：但是是您自己在博客裡強烈要求要將老外的身份追查出來，不是說要把他趕出中國，為什麼現在又覺得沒有多大意義呢？
張：最後的狀況怎麼樣，我也不能預期。
外教沒人管
據悉，外國人在上海就業，上海市有一套管理模式：外國人要先找到一個工作單位，由工作單位幫助辦就業許可證；辦好就業許可證後，單位要去外經貿委辦一個職業簽證的函件，發到求職的外國人手裡；接著，這個外國人就可以持就業許可證和職業簽證的函件來中國駐外的使領館辦一個執業簽證入境，再在15天內到勞動局作一下登記即可。
但是這套流程卻並不適用聘請外教。
而從上海市勞動局、上海市人事局一直到上海人纔交流中心，記者一直未找到具體負責招聘外教的機構及相關措施。
帶上你的證書當外教
『中國學習英語的市場需求太大了，只要是英語為母語的國家來的人，管他阿貓阿狗，都可以來當外教。』張結海教授對此意見很大。
記者了解到的情況是，教育部未有相關的管理規范，各高校，培訓機構在聘請外教中，各自為政。來自上海一家跨國英語培訓機構的餘經理告訴記者，錄取一名外教的程序並不復雜，只要應聘的外國人帶上他們的資格證書，包括IH(international house)(語言類的證書)，TESOL(技能型)或者是CELTA來面試即可，如果能帶上某教授的推薦信最好。而不在國內的，都以電視電話面試，主要是問一些專業問題。
『我們沒有條件去檢查對方在國內的背景，』餘經理說，『這還算是比較正規的考核標准』。
對於外教的身份背景調查，中國駐大不列顛及愛爾蘭共和國使館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在他印象裡，大使館似乎沒有人負責掌握英國人在國內從業的訊息，至於外國人的背景狀況,也沒有負責了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