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漢(前排右一)與早期中國電影人在一起。
“骨灰已化漫天雪,義軍一曲萬代傳。”這是戎馬一生的田漢之子田申爲父親寫的輓歌。1979年4月25日,北京八寶山公墓,他正把一張《義勇軍進行曲》和一本《關漢卿》放入父親的骨灰盒裏。田漢,這個名字緊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名之後,家喻戶曉。
1945年9月3日,當國人高唱《義勇軍進行曲》歡慶勝利時,田漢正在長沙的火宮殿和戲班子唱戲、喝酒,這是他最喜歡的聚會方式。
雖然他倡導的抗戰戲劇運動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十年前創作的《義勇軍進行曲》在四年後能作爲中國國歌在全世界響起,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這不足百字的國歌,誕生在國民黨監獄裏一張巴掌大的錫紙上。
國歌誕於一張煙紙上
畢業於長沙師範學校的田漢1916年留學日本,五四運動時期參加了少年中國學會。
1930年,田漢寫下了《我們的自己批判》,表示向無產階級轉向。同年,他根據法國作家梅里美的小說《卡門》改編的同名六幕話劇在上海公演時被國民黨勒令停演,他被國民黨通緝,轉入地下工作。
1935年,日本強佔東三省後,田漢創作了一部電影劇本《風雲兒女》,《義勇軍進行曲》就是影片的主題歌。但田漢寫完影片故事後,就被關進了蘇州監獄。被捕前,他將這首歌倉促地寫在一張包香菸的錫紙襯底上,託人從監獄帶出來,由夏衍交給聶耳譜曲。1935年5月初,聶耳將完稿的歌曲輾轉交付給《風雲兒女》攝製組。隨後,《電通畫報》第一期便刊登了它的歌譜影印本,後又被灌製成唱片,很快由上海傳遍了全中國。
民族之聲成國際戰歌
1945年8月,二戰結束,有音樂指揮家向美國國務院提議,電臺在勝利之日播放各國的凱旋之歌,其中,代表中國的就是田漢創作的《義勇軍進行曲》。
《義勇軍進行曲》不僅是抗戰年代中國人民心靈最深處、最強勁的“不做亡國奴”的吶喊,在遭受法西斯侵略的東南亞,在支持和參加爭取民族解放、民族獨立戰鬥的歐洲和北美,它也被廣泛傳唱,成爲了國際戰歌。
樑思成在美國講學時,在街頭聽到有人用口哨吹這首歌;陶行知途經埃及,在金字塔下聽到有人在唱這歌;在莫斯科舉行的紀念普希金誕辰150週年大會上,保羅·羅伯遜再次用漢語演唱了這首歌……
田申回憶,抗日戰爭期間,父親田漢收到過來自美國的稿費——美國黑人歌王保羅·羅伯遜在紐約聽到《義勇軍進行曲》後,非常喜愛,不僅用英語四處傳唱,還用漢語灌製了唱片,取名爲《起來!》。
1944年,馬來西亞的抗日隊伍將《義勇軍進行曲》中的“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改爲“馬來亞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作爲游擊隊隊歌傳唱開來。
田申說,這首歌之所以能在國際上流傳,是因爲它表達和喚起的抗爭不息、獨立自強的精神,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
人與歌命運同落同起
1949年9月27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前夕,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決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正式定製前,以田漢作詞、聶耳作曲的《義勇軍進行曲》爲“代國歌”。這一“代”就是三十年。
“文革”期間,田漢被污衊爲叛徒,國歌歌詞禁唱,成了有曲無名的歌曲,田申也背上了“反黨”的黑鍋。1968年國慶節,關押在牛棚的田申聽到外面隱約傳來國歌樂曲,便把耳朵緊貼在木板縫上,仔細聽着樂曲,激動得不得了。兩個月後,田漢在獄中含冤而逝。7年後,家人才得知他的死訊。
1982年,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五次會議通過決議,將這首歌定爲中華人民共和國正式國歌。田申面對這個消息,只是平靜地說:“歷史總會恢復它的本來面目。”
2004年3月14日,新的《憲法》修正案通過,其中第一百三十六條增加一款作爲第二款:即“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是《義勇軍進行曲》”,這首傳唱了70年的《義勇軍進行曲》作爲國歌的地位,被《憲法》正式確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