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級別是最低的,但要管的事卻是最多的;論權力是最有限的,但面對的問題卻是無限的。處在這個特殊位置的人,他們有怎樣的感受呢?他們的工作又是怎麼做的呢?王洪良就是這樣一位身處兩極的人,而且他所管轄的片兒還是被當地羣衆自己稱爲天津的“老少邊窮”地區,這裏單位下崗的職工多、生活貧困的家庭多、患病殘疾的特困多、農村進城的農民工多。所以他的經歷和體會比別人更曲折與複雜,也更精彩與傳奇。讓我們聽一聽天津市河東區富民路派出所所長王洪良自己的講述吧——
“‘侄女’打兩下,怕嘛的”
2002年4月,局領導找我談話,告訴我局裏決定讓我到河東區富民路派出所當所長,說這是領導對我的信任也是對我的考驗。我一聽眼兒就直了,心裏說這個信任夠大考驗也夠大,誰不知道富民路那片兒是著名的“幾多”?甭別的,就說精神病人吧,正式在冊確鑿無疑的就二百多人。而且這裏的各種結構也複雜,論住片兒單位有部隊也有企業,有幹休所也有居民區;論地理環境是市區(河東)連着郊區(東麗);論居民家庭結構,有正式戶口的,有農轉非的,也有“工農聯盟”型和從外地嫁娶與入贅的,總之那叫一個全,哪也比不了。我記得當時領導問我有嘛問題嗎?我心一橫搖頭說“沒有”!說實話,這樣回答不是我口是心非,而是因爲幹我們這行的,職業道德要求你幹嘛不幹嘛不能以自己爲中心,“黨叫幹啥就幹啥”這句話在警察這個圈裏永遠不過時。再說,當了十多年的警察,我也養成了“能站着決不蹲着,能流血決不流淚”的性格,所以這種“口是心非”的事沒少幹。
說沒問題能沒問題嗎?我記得剛到所裏沒幾天,一位年輕片兒警“咣”的一聲推門闖進來了,“所長,出大事了!前面小區拆遷戶裏有一個婦女一時衝動喝了‘敵敵畏’,到醫院沒搶救過來死了,現有好幾十個家屬聚集在醫院急診室裏鬧,還準備擡着屍體上街……你說咱怎麼辦?”“還怎麼辦,所裏留一個值班的,所有人跟我馬上去。”這時我又接到局長的電話,局長說:“王洪良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但你必須保證家屬和死者只能留在醫院裏,哪也不能去!如果出了問題,我拿你是問。”去了怎麼辦呢?說真的我當時根本一點譜都沒有,可哪還有時間想呢?!但有一點我心裏很明確:無論如何不能讓家屬這麼做。
到了醫院我一看裏裏外外全是人,家屬們那陣勢就像燜着火的乾柴,就差誰來點着了。所以我一到那些家屬“嘩啦”一下把我堵在了中間,讓我把“兇手”找來,否則他們就上街、上訪。見他們那麼衝動我想不能說話,得等他們把話都說完了。這時一位家屬指着我說:“你是幹嘛的?爲嘛不說話?”“你們那麼多人說話我該回答誰?我是這片兒的派出所所長王洪良。說實話,你們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也有血有肉,但是要解決問題嚷嚷管用嗎?!你們找一個主事的跟我商量,我能解決的馬上解決,我解決不了的馬上請示上級儘快解決,你們說這樣行不行?”我沒想到自己這幾句把家屬穩住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兒,然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說:“我主事,我是死者的伯伯。”“大伯,您跟我到一邊談。別的家屬們先到一邊歇會兒,下一步怎麼做我先跟大伯商量商量再說。”聽我叫兩聲“大伯”,現場的氣氛立刻緩和了一些。我問那位伯伯有什麼要求,他說問題不解決屍體不能離開醫院,再就是讓“兇手”披麻戴孝……聽他這麼一說,我想“有門兒”,至少答應了第一條可以穩住家屬不到社會上鬧。我立即跟家屬表示,把屍體留在醫院沒問題,但不能放在人家急診室裏。接着我又動情地說,這位大姐一時衝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天太熱咱不能讓她這麼委屈地躺着,我負責找冰棺,咱讓她躺得舒服點。別的問題我馬上找有關部門反映,儘快給你們答覆。聽我說得這麼入情入理,家屬們不再嚷嚷了,那位伯伯說:“行,王所,我們信任你,聽你的!”
家屬暫時穩定了,醫院不幹了。院長跟我急了,說:“你們得讓家屬馬上把屍體拉走,停在急救室裏我們怎麼看病?”這不是“摁下葫蘆又起瓢”嗎?我跟院長說盡快拉走行不行,院長還是那兩個字:“不行!”這回我急了,我說:“您的要求沒錯,但這種形勢您得顧全大局。如果家屬真把屍體擡上馬路,這個責任我負不了,您也負不了。這次我這個派出所所長就強制一回,您派人在醫院找一間空房,把屍體轉移到那去。”到了這天晚上,總算把一觸即發的矛盾緩和了一步,我喘了口大氣跟局長彙報讓有關部門立即接手,時間長了可能又會出亂子。可局長說讓我再努力說服家屬把屍體移到殯儀館去,估計問題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決的,屍體不能總放在人家醫院。聽到這兒,我沒喘出來的大氣兒又咽回去了。局長問我有問題嗎,我一咬牙:您放心,沒問題!
還是那句話,說沒問題能沒問題嗎?!這往後我用了幾天的工夫總算把家屬說服了,又聯繫好了殯儀館,人家殯儀館的車也來了,可家屬又變卦了。有的家屬坐到了馬路中央,堵着車不讓過。死者的女兒死活不讓拉人,在我跟她做工作的時候,她總是目光遊離,我琢磨她有事防着點好,果不其然趁我扭頭的工夫,她猛地撲向我背後的電門,被我一把抱住了。這時她便對我又踹又打,旁邊的幹警看不過眼要摁住她,我怕他們這樣做矛盾激化,馬上使了一個眼神兒,大聲喊道:“誰也別攔,侄女心裏難受,打幾下伯伯怕嘛的。”說來也怪,我讓她打她倒停下了手,這時別的家屬也過來攔,他們一邊攔一邊跟我賠不是。我揉着胳膊說:“孩子打兩下就打兩下,可咱們做長輩的得把人挪到殯儀館去。你們說聽我的,可是我聯繫好了你們又不去,以後我還怎麼幫你們呢?!”聽我這麼一說,家屬們低頭不說話了,我趁勢給殯儀館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跟着我和所裏的幹警迅速把屍體擡上了車……後來家屬中我發展的“內線”對我說:“王所,您真行。那天虧了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要不然事就大了,那天家屬裏有好幾個口袋裝‘敵敵畏’,準備到關鍵時刻一塊兒喝。”
最後這個問題在有關方面的努力下圓滿解決了,由於我和所裏的幹警在關鍵時刻控制了局面,局領導表揚了我好幾次說我遇事冷靜有能力,同事也誇我有腦子有辦法。我跟他們說,別把我說得那麼好,當時我也特緊張,腦門兒冒冷汗,但我沒退路,咱一是警察二是所長,關鍵時刻你不上誰上?!
“說所長跟您認識”
前些日子我發現有位七十多歲的大爺,好幾天了總在所值班室裏坐着,開始不以爲然,後來琢磨不對勁,就悄悄問值班民警大爺爲嘛總坐這兒,民警說:“他兒子被人打了,咱民警也處理完了,可大爺非說處理得不公,對方在所裏找人了,要找所長告狀。”我走過去說:“大爺,我是所長您跟我走,我聽聽您有嘛意見。”
大爺對我說,他兒子擺攤賣菜,跟旁邊的一個小販打了起來。兩人都動了手,但他兒子傷得重對方傷得輕。大爺說對方打人這麼重,就應該拘留勞教,爲嘛民警不這麼處理?明擺着他在派出所裏找人了。他還說:“你是所長,如果不公正處理,我就天天到派出所坐着。”“行!我一定公正解決。可您老這麼大年紀了,天天到派出所坐着我不落忍。這麼着,您回家等着,我把這事摸清了給您回話。”就這樣,我把大爺送出了派出所。
後來我一調查事情不像大爺說的那樣,打架的事有,但我們幹警處理得比較公正,他兒子的傷也沒什麼大問題。大爺唯一對處理不滿意的是爲嘛對方沒被拘留?處理這事的民警告訴我:“沒法拘留了,處理問題的時候那人中風了。”轉天我到大爺家去了,把對方的情況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沒想到大爺告訴我:“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可我咽不下這口氣。他說派出所裏有人才沒拘他,這不明擺着氣我嗎?!”聽到這兒我明白了,大爺氣的是對方拉大旗做虎皮。見怎麼解釋大爺就是氣不消,我靈機一動說:“大爺,他不說跟派出所民警認識嗎,您就說跟我這個所長認識,我好歹比民警官大。行不行?如果您認爲對方賠償的少,我掏包給您老補點行不行?”“那哪行!”大爺樂了,腰桿子也挺起來了,非要留我吃飯,我連忙推說所裏有事出了他家門。這之後,大爺還真沒再到所裏來。
上面說的那幾句讓大爺開心的話,我以爲說說就過去了,沒想到過了些日子大爺還真用上了。那天大爺跟鄰居一位大爺吵起來了,原因是不知是哪位大爺在對方家門口吐了一口痰。後來越吵越厲害,大爺跟那位大爺說:“告訴你,我跟派出所王所認識,你找派出所我也不怕。”這回那位大爺不幹了,找我非問個誰是誰非?而且還必須到現場,我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又去了。去是去了,但我心想兩頭都是七十來歲的大爺,本來吵架就是因爲雞毛蒜皮的小事,還能怎麼斷誰是誰非,把兩位老人的氣勸消了也就行了。可是,做這樣的工作比正式處理事難多了,跟誰說重了不行說輕了也不行,必須拿捏到位,還得把倆大爺哄樂了。說實話,我原來的脾氣根本沒那麼好,有時跟我爸我媽說話都急,可當所長這樣不行了,大事小事都不能急。
我一到,兒子捱打的這位大爺腰桿挺得倍兒直,高門大嗓地跟我打招呼:“王所,到家裏喝茶,我都給您沏好了。”顯然他想讓對方看看我跟他熟。他這樣做,那位大爺看我的眼神兒更不對了,氣都快橫着喘了。怎麼辦呢?我讓氣橫喘的大爺先說他的理兒,然後給那位大爺使個眼色。氣橫喘的大爺把話都說出來了,氣也就吐出來了。見我不住地對他點頭,做出理解和認同的表情,大爺說:“就那麼多了,你看着辦吧。”我進了兒子捱打的那位大爺家,一進屋大爺就說:“王所,你這回可得向着我。”“沒問題,肯定向着您。可是有一點我得提醒您老,咱爺倆越熟您老得越幫我。就說這事吧,本來您有理可您一說跟所長認識,我就不好辦了。是不是這個理兒?”大爺點頭說這點沒想到。我說,這事本來也不大,我想您跟那位大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尤其是您通情達理,老哥倆一打哈哈嘛事都過去了,地上的痰我給擦了,您陪我到那位大爺家坐坐,聽我把事說開了怎麼樣?就算您老給我個面兒。從去現場到把倆大爺說樂整用了一下午。回到所裏我覺得腦袋都大了,嗓子眼兒要冒煙兒……
也許人們不知道,派出所處理老人的問題得這樣,可處理那些嘎巴溜秋的人可不能這樣。那天,片兒裏有名的“碰瓷”專業戶哥倆,擡着家裏的半傻兄弟來了,聲稱半傻兄弟在馬路上被人打了警察不管,他們只能把人擡到派出所來。說完,放下人就要走。“站住!”我氣得瞪着兩眼喊道,因爲我知道他們用這套辦法訛了片兒裏不少單位,那些單位明知他們的這種惡行但也沒辦法,只能花錢打發。沒想到他們得寸進尺到派出所訛來了。我對這哥倆說:如果你們這個弱智兄弟被人打了,責任在你們,因爲你們沒有看護好他。再說,你們說有人打了他,爲什麼不把打人的一起帶來?我們派出所處理人得有證據,你們拿得出證據嗎?如果拿不出,你馬上把人給我弄走……見我態度那麼堅決,話說得那麼硬,那哥倆一時傻了,站着嘛話也說不出來。接着,架起半傻兄弟往外走。這時,我又警告他們,以後如果再拿半傻兄弟訛人,我非處理你們不可。後來,周圍的羣衆反映,這哥倆老實多了。
“你們信我說回大話”
當了幾年所長,我發現自己敢說“大話”了,有時說完大話過後自己都害怕,心裏敲小鼓:王洪良你小子也太沒深淺了,萬一說完的大話兌現不了怎麼辦?不過好在我說過的大話都有了着落,所以片兒裏的羣衆在我處理問題時都說:王所,我們信你。
這一句“我們信你”讓我特別有壓力,嘛是信?信就是信任就是希望就是解決,我都能做到嗎?前不久,一位大嫂到派出所突然跪到我跟前讓我幫忙,我扶起她問嘛事,她說申請買經濟適用房,可人家說她拆遷房的地名和戶口本上的地名不一樣,人家不給登記。人家還說今天下午她拿不來派出所的證明,買房的事就辦不了了,所以她一聽急了。要說大嫂不該着這急,過去富民路這片兒叫鄭莊子,按說地名已經改了,拆遷部門在登記時就該將老房本上的鄭莊子改爲富民路,可不知是疏忽還是怕麻煩,人家就沒改,老百姓也不明白這點的重要,所以這問題就出來了。我對大嫂說:“您別急,這事我一得查戶口底檔,二得上居委會了解。把情況屬實了就給您出證明。”衝這句話,大嫂把我當了菩薩,說總算拜對了門。可這句話我找了多大麻煩,只有自己知道。證明出對了好說,出錯了就是違法,因爲經濟適用房只對經濟上有困難的拆遷戶,如果有人假冒鑽政府的空子,我一出證明他們不就將違法爲合法了嗎?再說這不是派出所的錯誤。爲了解決大嫂的難,我和兩位民警那天一上午沒幹別的,查底檔的查底檔,去居委會的去居委會,全都得到證實後給大嫂開了證明。事後,小民警跟我說:所長,就您心眼好,這錯是咱的嗎?要是都這麼找咱忙得過來嗎?我笑了,說:我能不知道麻煩嗎,可你們想想如果是咱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辦?咱忙一陣子幫了老百姓一輩子,麻煩就麻煩點吧。
我記得還有這麼一件事,那天所裏的值班民警給我打電話說:王所,小區的居民因爲總掉閘停電,全都坐到馬路上來了,市局110和分局指示咱馬上解決,儘快勸老百姓回家,疏通道路。我放下電話就往富民路跑,一看馬路上黑壓壓的全是人,人們把道堵得除了自行車嘛車也過不去。我還聽有人說,今晚上不來電我們就上市政府,明天接着坐,什麼時候把問題解決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羣衆上街的原因是,小區開發商在沒有與電力局談好供電問題,也沒繳納設備費的情況下捲包跑了。在這之前不知情的小區居民,一直用的是電力局的臨時公共電。臨時公共電的變電箱負荷很小,過去小區入住的人少,這個問題沒暴露,現在五百多戶居民用電,而且又是夏天的用電高峯,電閘只要用電量一超就掉。爲這,小區居民沒少向有關部門反映,可供電部門說,開發商沒繳配套費,而且好幾年了居民用電也一直沒交錢,這個問題他們解決不了。要說人家電力局沒錯,人家是企業不能總這麼虧下去;錯在開發商可他跑了,我能上哪找去?羣衆跟我說:“沒錯的停電,有錯的跑了,我們怎麼辦?大熱的天,澡不能洗、空調不能用,我們也不願意上馬路。”“大夥說得沒錯,這麼熱的天停電哪行?尤其是有老人和孩子的家庭,更受不了。”見我說的這話挺有人情味,周圍羣衆的態度變得緩和了許多,跟我商量怎麼辦好。我清清嗓子,想了想說:“大夥的困難和心情我絕對理解,要求也不過分。但是多正當的理由也不能佔道,佔道一是解決不了問題,二是有礙社會秩序,不是好法兒。我的想法是今晚我先跟部隊領導商量一下,把小區的電線接到部隊的變電箱上,大家回去用電扇,但別用電熱水器洗澡也別開空調,湊合一晚上。明天我找電力部門商量儘快把問題徹底解決了……”“王所說得對,解決問題是關鍵。”就在大家三三兩兩往回走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大夥先別走,所長說話管嘛用,電力局也不歸公安管,他別是說大話蒙咱。他這一喊不要緊,人們的腳步停住了齊刷刷地盯着我。說實話,這人這麼一喊我心裏也抽了一下,的確,我誇下海口解決,電力部門能聽我的嗎?萬一不行,以後還有人說“王所,我們信你”嗎?羣衆還信警察還信派出所嗎?
“我該怎麼說?”我咬牙想了片刻,然後一字一句地說:你們信我說回大話,甭管問題多難解決,明天這時候大夥肯定用不着再上馬路了。
回到所裏,跟我去的幹警問我:“王所,您今兒這麼一說,萬一明天解決不了怎麼辦?據我瞭解,小區的問題找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哪都推咱有嘛轍?!”“有轍沒轍也得管,雖說這事按理不該歸咱管,可是事情發展到這了,小區居民屬咱管,所佔道路在片兒內,不管行嗎?”
因爲自己說的大話,第二天我可忙活開了,從區裏到街裏,從有關部門到供電單位,從供電單位到居民小區,我像陀螺似的轉,可是到哪哪都說他們自己的理兒,好像最沒理的就是我。那天急得我飯都吃不下去。可是誰能幫我解決呢?我又到這些單位轉了一圈,這次我的態度有點硬,我說羣衆上街是大事,現在羣衆有事了,咱都推着不管怎麼跟領導交代?如果問題一時解決不了,咱先想個救急的辦法,行不行?聽我這麼一說,這些部門的領導都點頭了……
那天那些領導的點頭,解決的只是一時之急,可我答應羣衆的是徹底解決,男子漢不能食言。這兩年這事成了我的心病,遇到有關領導就提解決這事。還真不錯,花了兩年的工夫,今年夏天我終於說服羣衆補交所欠電費,又跟着供電單位拉線架網,給每戶居民安一戶一表,用電的問題算是徹底解決了。如今,每當我從小區外面過的時候,聽到裏面靜悄悄的,心裏那種滿足用話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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