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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柯學東採訪文建剛的多年摯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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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興義市殯儀館裏擺滿了鮮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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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文建剛及其妻子和孩子的靈堂裏,駱繹不絕的人前來拜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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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義市殯儀館裏擺滿了鮮花 |
本報記者昨晚獨家獲知,經過專案組幾個日日夜夜艱苦的奮戰,貴州興仁縣長滅門案的偵破有了重大進展,昨天下午,專案組已經成功地抓獲了一位犯罪嫌疑人。
據專案組內部人士透露,兇手供述稱,他和文建剛是熟人,案發當晚9時就去了文的家裏,和縣長“吹牛皮”。到了晚上11時左右,文建剛的家人都睡了,兇手開始動手作案,用大鐵錘先把文建剛敲死。後來又陸續殺死了其他5位遇害者。兇手還供認,作案的只是他一個人,並無他人指使,他殺人也只是爲了謀財。
那麼兇手究竟是怎麼落網的呢?
據專案組的內部人士透露,兇手在離開文建剛家時,帶走文建剛的手機,並把他自己的卡換到文建剛的手機上繼續使用。據刑偵專家稱,正因爲這一點,兇手露出了馬腳,專案組通過手機定位找到了兇手的下落。
上述供述只是兇手的初步說法,專案組認爲這一說法需要進一步印證,還需繼續偵察。
一個殯儀館一家人同時佔用
昨天上午,記者來到了興義市殯儀館,在那裏感受了滅門案後慘痛的一幕,該殯儀館四個靈堂近幾天被遇刺縣丈文建剛一家人佔用。據說,這在興義市殯葬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
文建剛和妻兒共用一個大靈堂,靈堂外擺滿了興任縣委、縣人大、縣政府和縣政協等單位以及多位同事和親朋好友的花圈。花圈中還有特別爲文建剛5歲的小兒子送了。案發已經過去5天了,前來祭奠的人依然駱繹不絕。文建剛的岳母、姐姐、保姆各設一各靈堂。
記者注意到,在前來祭奠的人當中,有很多文建剛生前工作過的興義市運輸總公司的職工。該公司一位姓陶的老師傅告訴記者,文建剛在興義運輸公司工作期間,扭轉了該公司長年虧損的局面,職工的收入幾乎翻了一番,大夥都想來看看他。
在文建剛任興仁縣長期間,王斌曾跟隨他做過4年的祕書,他告訴記者,文建剛對待下屬和老百姓都很隨和,在他剛到興仁期間,一個鄉鎮農作物歉收,他下去視察時還掉下了眼淚。因此,興仁有不少老百姓來殯儀館跟他告別。
文建剛遇刺後,他的縣長身份、傳言中的千萬家產,在興義,他成爲了一個撲朔迷離而又飽受爭議的人物。文建剛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從中學老師、商人到地方官員,他究竟走了一條怎麼樣的人生道路。昨天,本報記者採訪了文建剛的生前密友李良農,爲文建剛進行了全面的人生畫像。
李良農比文建剛大一歲,是他高中和大學時候的同學,在興義一中教書期間,兩人又是關係親密的同事。李良農對於文建剛20多年的學習、育人、經商、從政經歷非常熟悉,他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說:“我本來跟文建剛約好12月3日去他家的,沒想到呀,真像一場夢……”
幼時家境並不富裕
據他介紹,文建剛一家雖然現在興旺發達,但其父輩也是貧苦家庭。文建剛原來住在興義市文化館附近的一棟老房子裏,父親是屠宰廠買肉的,母親在家門口開個小店賣點食品和菸酒等雜貨。
文建剛1964年9月出生,在兄弟姐妹六人,他排行老麼,大哥年輕的時候也是跟從父親買肉的,上世紀70年代到銀行工作直至退休。在文建剛上高中的時候,父親去世,幸好這時哥哥、姐姐等陸續到銀行和稅務部門工作,一家人的生活因此沒有迅速破敗,但也並不富裕。小學和初中時,文建剛成績一直很好,1980年考上了興義一中。
據李良農介紹,在高中的時候,文建剛雖然成績不錯,但除了1米82的身高外,其他方面並不引人注目。文建剛後來還跟李良農說過“中學時,沒什麼愛好,也沒交什麼朋友,只知道苦讀書,至今是個遺憾。”
1982年,文建剛、李良農兩人都考上了貴州師範大學,文建剛念政教系,李良農讀中文系,兩人一直保持着不錯的關係。在李良農看來,大學的生活真正改變了文建剛,那時文身高體壯,學會了打籃球,屬於女孩子主動追求的對象。生活方面文建剛也比較瀟灑,那時候他家老房子的地段商業氣氛開始升溫,後來成了著名的商業區。母親除了繼續做小買賣外,每年還能收到一筆不錯的租金,加上哥哥、姐姐的支助,文建剛一直不缺錢花。“那個時候我們大多數人每月只又30來元錢,文建剛卻有100多元,不過他並不鋪張浪費,也就是請客時豪爽一點。”
求職演講打動教育局官員
另外,文建剛還喜歡讀武俠小說,大學四年幾乎讀遍了當時流行的武俠作品,特別是古龍的小說更是讓他着迷,他認爲古龍的作品富有哲理性。
據李良農介紹,大學的時候,文建剛就表現出了強烈的從政慾望,在班裏擔任過班幹部,大三的時候就入了黨,平時跟同學聊天的時候總也喜歡談論一些國家政策、改革方面的大事。“我曾經跟他開玩笑說:‘你念師大是念錯了地方,你應該去念有總理培訓班的學校’。”
特別是大三、大四的時候,文建剛表現欲更強烈了,而這些表現爲來後來的從政打下了不錯的基礎。 1987年5月,文建剛面臨畢業,當時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洲的教育局局長親自帶人到貴州師大招人,他在見面會上慷慨激昂,講了不少自治州教育如何發展的“大事情”,演講結束後還主動上去認識教育局的領導。文建剛後來對李良農說,那次演講爲他後來在興義一中的發展做了良好的鋪墊。
當年9月,文建剛到興義一中開始當政治老師,因爲教育局領導對他印象深刻,半年後,他就到學校團委工作,不到一年就當上團委書記兼教導處副主任。
第一次挫折後收穫愛情
那會兒,文建剛在學校表現得特別顯眼,團委、學生管理工作都歸他,他幹得也積極,上課學生反映也不錯。特別是他那1米82得個頭,籃球場上也少不了他。“那時學校沒什麼娛樂活動,唯一的娛樂就是打藍球,校籃球隊經常出去比賽,成了公關的工具。那時候文建剛認識了不少人。”
據介紹,1989年,文建剛遇到了職業生涯的第一次挫折,那時候學校換了一位新校長,文建剛雖然解決了正科級的幹部級別,但教導處副主任被拿掉了,只做團委書記。“雖有有了行政級別,但管的事少了,而他又是個想做事的人,所以那時候心情很不舒暢。”李良農說。
但這個時候,文建剛收穫了愛情。文建剛的妻子方如琴畢業於黔西南州師專,當時在黔西南州水利專科學校任老師,也是團委書記。兩人的愛情頗有戲劇性,這也是文建剛頗爲自豪的事情,他經常跟朋友講起與妻子相識的軼事。
當時,文建剛到州教育局開會,另一所學校的女團委書記愛慕他,請方如琴“扛旗杆”(撮合)。當時方如琴雖然也不認識文建剛,但她年齡比文建剛長兩歲,人也開朗大方,就大膽地邀請文建剛出去玩。哪知,三個人一起玩了幾次後,文建剛卻選定了心上人,還沒等對方開口,他就向方如琴表達了愛意。
1990年,文、方兩人結婚,並於年底有了第一個兒子。
受學校原副校長影響從政
在李良農看來,文建剛雖然有政治抱負,但從政似乎是一次偶然的機會。1992年,仁義一中的副校長戴曉康調至州監察局任副局長,這給文建剛觸動很大。戴曉康當時很年輕,只有30多歲,與文建剛的關係非常好。“戴曉康調離後,文建剛就在學校裏待不住了,他一直有從政的念頭,此時也開始考慮自己的職業走向了。可能是戴的幫忙,當年12月份,文建剛就到監察局上班了。”
據瞭解,在監察局的前兩年,文建剛混得並不如意,雖然算是一個科級監察員,但沒有任何職務。一年後,文建剛就停薪留職下海經商了。箇中原因,文建剛很少跟別人提起。多年以後,李良農也只是聽文建剛講過這樣一句話:“不做生意,軍軍(文建剛的大兒子)就治不到現在這個樣子了,沒準會成一個傻子。”
1993年的一天,軍軍在沙發上玩耍,後仰摔到了地板上,後腦中地,當時受傷非常嚴重,整個半身不會動。此後,軍軍長期要做“高壓氧”治療,花費甚大。那個時候,文建剛花光了自己的積蓄,還向哥哥、姐姐借了不少錢。
文建剛的下海與軍軍鉅額的治療費是否有直接的聯繫?這一點李良農不敢確定,但他說文建剛做生意前期的收入都花在軍軍的治療上了是事實。
一個教育後代的專家
說起軍軍,李良農遺憾萬分。“文建剛遇害前,曾叫我去他家做客,他說軍軍這個學期成績下滑得很厲害,想我帶個物理老師一起過去幫忙出出主意。我打算今天(12月3日)過去的,唉……就像一場夢。”
李良農說,3歲那年的受傷給軍軍留下了後遺症,雖然智力沒受到什麼影響,但走路,特別是慢行時有點瘸。“文建剛多次跟我流露過,軍軍讀書成績不管怎麼樣,他不想過份逼迫他,但他希望軍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因此從小就教他打籃球,現在軍軍長到1米91了,文建剛還給他請了個專門教練。他想要的首先是個健康的軍軍。”
現在軍軍在興義八中讀高二,住校,一週也就回家半天。文建剛長期經商,近幾年又在60公里外的興仁工作,但他一點也沒有疏忽對軍軍的關心。據說,文建剛從來沒打過孩子,遇到軍軍不聽話時,他只會拉着他的手說:“你個子已經比我高了,我們都是男子漢,我就給你講講男子漢的事。……”“他絕對是個教育後代的專家。”李良農說。
文建剛遇難前不久,軍軍因爲成績下滑,壓力很大,不敢跟爸爸說,曾經向媽媽哭訴:“我是個殘疾人,成績又不好,我以後怎麼辦呢?”孩子把自己都看着是殘疾人了,這給文建剛心裏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疙瘩,因爲他在軍軍身上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使孩子成爲一個正常的人。這個疙瘩在他遇害前一直沒有得到解決。
軍軍的受傷,讓文建剛有了生第二個孩子的念頭。5年前,他有了第二兒子。本來小兒子活潑可愛,但這次也不幸死於殺戮中。據悉,文建剛調任興仁縣縣長時,省政府還專門派了醫療專家來檢查軍軍是否屬於殘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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