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號反潛護衛艦曾是我國“改革艦”,艦上裝備了多種當時堪稱先進的進口裝備。
1997年5月,南海艦隊舉行首次驅護艦主副炮比武。這天,數十艘戰艦在大海上一字排開,554艦排在編隊中央。
兩顆綠色信號彈騰空而起,航模靶機似流星般從海天劃過。各戰艦依次開火,炮彈在靶機四周打出一團團黑煙,但靶機依然在頑強地向前飛行。就在靶機進入554艦副炮火力圈的一剎那,王玉成果斷下令,554艦左右舷兩座副炮同時怒吼,一個齊射就把靶機打得“空中開花”!
這次比武,554艦奪得副炮射擊第一名。艦長王玉成榮立三等功。
當艦長後,王玉成共參加了10次海上演習,指揮發射導彈4枚,炮彈數千發,反潛魚雷若干枚,次次取得優秀戰績。
演習戰場的考驗,多個崗位的磨礪,使王玉成的指揮能力日臻成熟,綜合素質不斷提高。2000年6月,他被任命爲166號導彈驅逐艦艦長。
2001年8月23日,海軍167號導彈驅逐艦編隊啓程訪問德、英、法、意等歐洲4國。
軍艦是流動的國土。國際上通常將一國海軍派軍艦出訪視爲該國海軍“長大成人”的標誌。按慣例,每次出訪,海軍都會抽調一批優秀艦艇長隨訪,讓他們在出訪中經風浪、開眼界、長能耐。作爲167艦“姊妹艦”的166艦艦長王玉成,是此次出訪編隊的指揮組成員。
如果說艦隊出訪是一國海軍“長大成人”的標誌,那麼,隨艦出訪就是一名海軍艦長邁向成熟的必經之路。艦艇編隊西出太平洋,橫渡印度洋,首航紅海、地中海,而後進入大西洋,最後到達歐洲大陸。所到之處,迎接他們的是鮮花、笑臉和掌聲,王玉成充分體驗到了作爲一名中國海軍軍官的榮耀。
然而,榮耀的背面是艱險的考驗。2001年10月7日,編隊在大西洋著名風浪區比斯開灣遭遇10級大風。王玉成在指揮組主要負責艦艇操縱,這天夜裏正好輪到他值班。肆虐的風浪使大西洋的沉沉黑夜顯得格外恐怖,巨浪一個接着一個,從艦艏捲到艦尾,浪濤不時把艦尾高高擡起,飛旋的螺旋槳露出海面,艦體左右搖擺近30度,絕大多數艦員都暈船、嘔吐了。
王玉成自稱“天生就是幹海軍的料”,平時出海從不暈船,但這回胃裏也是翻江倒海。大風浪航行,艦艇操縱稍有不慎就可能傾覆。他只能強打精神,咬牙支撐着,小心翼翼地下達一個個舵令,指揮艦艇在風浪中穿梭航行。
戰風斗浪兩晝夜,編隊終於征服了比斯開灣。
大海是中國艦長的搖籃。一年12個月,王玉成至少有10個月的時間在海上訓練。即便是停靠碼頭,也都吃住在艦上,夜枕波濤入眠,曉迎朝陽出海。艦長訓練檔案清楚記錄着他巡航碧海的漫長航程———47840海里,足可繞地球赤道兩週多。
驅逐艦是目前中國海軍最大型的水面戰艦,因爲噸位大、地位高、作用重要,海軍官兵都管驅逐艦叫“大艦”。驅逐艦艦長的全訓合格命令,通常由海軍司令、政委親自簽發。
如果問一名合格驅逐艦艦長的標誌是什麼,答案是完成全訓考覈;如果問一名優秀驅逐艦艦長的標準是什麼,答案是首先必須完成全訓考覈;如果問驅逐艦艦長最怕的是什麼,答案肯定還是全訓考覈!
當艦長容易,一紙任命就是;完成全訓考覈難,艦長們都管全訓考覈叫考“海博士”。
已經完成過護衛艦艦長全訓的王玉成,這回的目標是通過“海博士”考覈,當一名合格的驅逐艦艦長。
既然是考“博士”,當然不可能輕而易舉。一艘現代化驅逐艦,集諸多高科技於一身。艦長要想指揮戰艦遂行作戰任務,必須全面瞭解掌握裝備的結構、原理和技戰術性能,同時還必須學習反潛戰、電子戰、信息戰、聯合作戰、一體化作戰的戰術戰法,瞭解潛艇、航空兵等軍兵種及外國海軍的相關知識。而要完成這些,學習是惟一的途徑。王玉成說,幸好父母給了我一副好身板,就算通宵看書學習,早晨衝個涼我就又能精神飽滿地投入工作。
更重要的是,全訓合格艦長是全艦形成綜合作戰能力的重要標誌,考“博士”名爲對艦長的考覈,實際上是對全艦訓練水平和艦員整體素質的綜合考評。“沒有合格艦員,艦長縱有三頭六臂也會考砸。”王玉成坦誠地告訴筆者。
許多人都有開車的經歷,鑰匙一擰,油門一踩,一溜煙就開走了。駕馭軍艦可沒那麼輕鬆。
一艘驅逐艦有十幾個部門,數百號官兵,要想把大家協調得像一個人,並非易事。筆者親眼所見,某艦停靠碼頭時,艦長下達“兩停車”舵令後,操舵兵與機電兵反應慢了半拍,戰艦差點兒撞上碼頭。
全訓合格艦長也不是誰想考就能考的,報考人首先要通過包括訓練科目、訓練時間、戰術運用、實際使用武器等10大項和若干小項的資格審查。王玉成一被批准參加全訓合格艦長考覈,拿到“准考證”後,立即在全艦進行“戰前動員”,要求全體艦員擰成一股繩,全力以赴迎考。
“艦長考全訓,我們壓力也很大。”166艦見習槍炮長丁新民說。一次,王玉成把他叫到房間,冷不丁兒地問:“艦炮對岸射擊中需建立哪些組織?”剛出校門的丁新民吞吞吐吐老半天,也沒讓艦長滿意。
對幹部高標準,對士兵嚴要求。魚雷專業二級士官鄭海敏因工作需要調整到導彈戰位。他一上戰位,艦長便找上門來,前後向他提了近100個技術問題,“逼”着他鑽研新技術。
166艦的官兵都知道,他們的艦長有個習慣,就是喜歡找官兵提一些專業方面的問題,而且沒有任何規律可循。爲了不被艦長問倒,官兵們只有拼命學習。
544號反潛護衛艦曾是我國“改革艦”,艦上裝備了多種當時堪稱先進的進口裝備。
王玉成當艦長不久,166艦進廠進行全面現代化改裝。改裝後的戰艦擁有先進的作戰指揮系統,傳達作戰指令、操縱武器裝備全部通過網絡來實現。這樣現代化的戰艦不再需要體力型的大力士,而是學者型的智能兵。
爲此,王玉成提出:艦進廠,人進校。166艦與地方高校合作辦起了“艦上大學”。兩年後,166艦出廠時,全艦95%的軍官達到本科以上文化程度,85%的士兵拿到大中專文憑。在166艦,不僅軍官、戰鬥艦員能熟練操作微機,就連炊事兵、帆纜兵也都成了“電腦通”。
逼着艦員學高科技、鑽新裝備,艦長自己也沒閒着。兩年間,王玉成在職修完了海軍首屆師團幹部兵種戰術研究生班的全部課程。
萬事俱備,成竹在胸。2004年10月下旬,艦長全訓合格考覈如期進行。
這次全訓考覈,由海軍委託南海艦隊組織實施。考覈共分海上實際操作、答辯、筆試三部分。艦隊政治部專門派人進行全程監督,確保考覈公正、嚴肅、透明。
考場設在茫茫大海。正如某驅逐艦支隊嚴支隊長所說:“全訓合格艦長考覈是一次實戰條件下對人與武器能否實現最佳結合的全面檢驗,主考場就是海戰場,仗怎麼打,考覈就怎麼考。”
這天,王玉成率166艦在海上待命,突然接到編隊指揮所也就是考覈組發來的命令:某海域有“敵”潛艇活動,命你艦前去打擊!
166艦開足馬力,劈波斬浪,向該海域高速機動。到達敵潛艇活動區域後,王玉成拉響戰鬥警報,聲納兵啓動聲納探測系統,對水下目標進行全方位搜索。不久,聲納部位報告:“發現目標!”高級士官、聲納技師王春萬從探測到的數十種海底聲音中,準確判斷出潛艇目標,並測算出潛艇的航速、航向。
“魚雷發射準備!”“深彈發射準備!”隨着王玉成的一連串命令,166艦迅速轉入戰鬥陣位。
海底傳來一聲悶響。聲納部位報告,“敵”潛艇中雷受傷,並企圖佔領攻擊陣位進行反撲。王玉成果斷指揮艦艇調整航速航向,使艦艇始終處於“敵”潛艇攻擊盲區。
“轟!轟!轟!”魚雷、深水炸彈、火箭深彈相繼發射,連續9波次密集攻擊,“敵”潛艇終究沒能逃脫葬身大海的厄運。
返航後,考官們拿着計算機打印出來的166艦攻潛過程實時運動軌跡,與扮演“敵”潛艇遭受攻擊時的運動軌跡一比照,兩條軌跡剛好交疊在一起。
無懈可擊。考官們不約而同地給166艦攻潛考覈打了滿分!
王玉成說,這次全訓考覈,海上實際操作部分的每個科目都帶有戰術背景,考題都是海上編隊指揮所以命令形式隨機下達的,並且要求艦艇在考覈中使用全系統、全武器。至於如何應考,全靠臨場發揮。
數據鏈,作爲全新的作戰指揮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首次在全訓合格艦長考覈中進行實際考覈。
這天,166艦正在海上編隊航行,考覈組通過數據鏈將多個可能威脅編隊安全的不明目標的相關數據傳輸給166艦。王玉成發揮數據鏈實時獲取強大信息的優勢,啓動自動化作戰指揮系統,自動選擇,跟蹤目標,進行威脅判別,綜合戰場實際情況,準確鎖定優先打擊目標。
導彈攻擊、火炮射擊、深海反潛、電子對抗、對空防禦、對核化武器防禦……刀光劍影,電閃雷鳴。王玉成率166艦在海上考了4天,戰艦作戰指控系統、武備系統、動力系統多次得到綜合運用。
考試還沒有結束。一道特殊考題擺在了王玉成面前:敵艦艇編隊正在某海域活動,我方應如何調兵遣將、採取怎樣的方式和手段進行打擊?題目要求參考者據此完成一份戰鬥作業海圖。
王玉成交上考卷,考官們不帶任何表情地閱卷。
“怎樣保證我方艦艇隱蔽出航?”“我方艦艇遭敵重創後怎麼辦?”“你打算怎樣利用空中支援作戰?”
考官們連珠炮般輪番提問,王玉成鎮靜地一一作答。
然後是專業答辯。艦隊10多個專業的業務長每人準備了10份以上考題,由王玉成現場抽題、答辯。每個專業抽、答一次。考題內容非常寬泛,有基礎理論,有戰術戰法,有指揮協同,有裝備戰技術性能,還有外軍知識等。所有問題都沒有標準答案,如果想得分,惟一的辦法就是說服考官。
面試結束,王玉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擡手一抹臉,一手的汗。
王玉成的全訓考覈成績被上報至海軍。當海軍司令、政委簽發的命令抵達南方某軍港時,166艦正在海上執行戰備巡邏任務。支隊致電向全艦官兵通報了這一喜訊。頓時,南中國海響起歡呼的汽笛。
海軍是技術密集型軍種,同時也是高消耗軍種。如果說經過60%以上的高淘汰率培養出來的空軍飛行員,其代價足以用“黃金等身”來形容的話,那麼,造就一名現代化驅逐艦艦長的代價則無法用黃金來衡量。期間,僅一茬茬“陪練”的部門軍官和水兵就數以千計。如果再將價值數億元甚至數十億元的戰艦每年的訓練消耗折算成人民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且,全訓合格艦長還是一個動態名詞。從小艦到大艦,從老艦到新艦,或者同一艘艦經過現代化改裝後等,艦長都要重新進行全訓合格考覈。所以,海軍全訓合格艦長命令中,都特別註明是某種型號艦艇的全訓合格艦長。
據悉,海軍目前正在對艦長全訓考覈制度進行改革,並頒發了《海軍艦艇長軍事訓練等級評定暫行細則》,將在年內推行艦艇長軍事訓練等級評定製度。中國海軍首批驅護艦四個等級的艦長即特級艦長、一級艦長、二級艦長和三級艦長已呼之欲出。按照評定條件,不久後,王玉成將成爲中國海軍首批一級艦長。
王玉成仍然在“趕考”,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成爲一名海軍特級艦長。
中國艦長永遠不敢有一絲懈怠。他們明白,他們的終極考場在未來的海戰場。爲了在那個“考場”上交出合格答卷,他們必須全力以赴。
544號反潛護衛艦曾是我國“改革艦”,艦上裝備了多種當時堪稱先進的進口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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