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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山廈醫院醫護人員頭戴鋼盔上班的新聞,以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和諷刺意味,在即將翻完的2006年日歷上狠狠劃上一筆,令人哭笑不得,眾口評彈,為日益激烈的醫患矛盾『澆了一瓢熱油』。
天使的兩面與『醫鬧』的出現
救死扶傷的天職,和當前體制下的市場屬性,使醫生形象變得陌生
曾幾何時,人們把最美好的詞語獻給醫務人員:杏林春色、懸壺濟世、仁心仁術、白衣天使……這既是他們職業特點的形象描述,也寄托著公眾對他們的美好期許,容不得他們的白大褂上沾染污點。
抗擊非典一役,以鍾南山、鄧練賢、陳洪光、葉欣為代表的醫務人員,捨生忘死、守護生命,將醫護人員的高大形象深深紮根在人們心底。在同仇敵愾共戰疫魔的悲壯史詩中,上世紀90年代以來日益暴露的醫患衝突暫時得以消解,醫患關系走過了一個短暫的『蜜月期』。
但隨著近幾年『天價醫療』事件、各種醫療事故糾紛的接連發生,原本沒有得到真正解決的深層次問題和醫患矛盾,再次浮出水面並激化,成為社會熱點。比如今年,我省就發生了廣州華僑醫院副院長遭圍堵26小時、東莞患者家屬封堵公路、廉江鐵鎖封醫院大門等事件。
在糾紛中,患方采取越來越激烈的方式去『討說法』。
『醫鬧』作為一個新興職業也因此引起了人們的重視和警覺。這些所謂的『醫鬧』,整天在醫院游蕩,一旦發現有死亡或者糾紛,就主動上前『接洽』病人家屬,拉橫幅、停屍體、大鬧醫院,逼醫院『私了』,事成後與家屬『分成』。『醫鬧』這一看似荒誕的職業,凸現了醫患糾紛偏離法制、訴諸衝動暴力的不良苗頭。
今年6月,成都護士長張德麗的離職,引起全國關注。她的身上集中了當前醫護人員的雙重重負。一方面,救死扶傷的天職造就了他們對自己職業崇高感的認同;另一方面,當前醫療體制下醫院的市場屬性,給他們創收的壓力。再加上少數醫院個別醫生的過度逐利,給患者造成沈重的負擔。於是,他們自己在遭受雙重身份拷問的同時,也使他們的形象『撕裂』開來。
回到鋼盔防鬧事件。如果說,以往多是患方在鬧,醫院相對保持克制和冷靜,那麼這次則凸現了另外一個信號,有人毫不客氣地說,鬧劇的主角似乎從患方變成醫方,在和平時期,白衣天使頭戴鋼盔面對患者的形象讓我們感到陌生。
『鋼盔防鬧』表明,如果事件得不到重視和解決,那麼將來越來越『以鬧制鬧』,醫鬧事件將會愈演愈烈,醫院將難得安寧,『和諧』的目標更難實現。
醫患『兩傷』與多重問號
為了不惹官司,『大包圍』式檢查大行其道,一些高風險手術也白白放棄
醫患之和,是社會之福;醫患失和,則兩敗俱傷。
鍾南山院士等紛紛指出,醫患兩傷的後果已經顯現出來,必須得到重視和解決。
廣州不少大醫院的院長、專家向記者反映,現在有些患者視醫生如『白衣狼』,往往根據自己一知半解的判斷,指責、乾涉醫生治療用藥。廣州某醫院甚至出現患者家屬拿DV機進手術室拍攝手術過程,據說是『萬一出了事故可以作證據』。
一家大醫院的資深專家懮心忡忡地說:醫療行業本來是個高風險、高技術含量的行業,現在由於『怕惹官司』,很多年輕醫生沒把握,只能搞『大包圍』給患者多做檢查、多開藥,自然要加重患者看病的經濟負擔,『現在做個闌尾手術也要大檢查,萬一出現並發癥,醫生就要負責』。
更為嚴重的是,一些需要高風險、『試錯性』的手術纔有望治愈的危重疾病,可能因為醫生縮手縮腳而白白放棄。比如,『一些心髒手術,本來搏一搏可以救活,現在多是搞保守治療,不敢開刀。』
其實,承擔醫患失和嚴重後果的,不僅僅是患者,醫生也一樣。
他們將會因為自己的縮手縮腳,而失去業務的進步。很多醫生為了讓自己在醫療糾紛中處於有利地位,大量時間忙著寫『規范病歷』,做一些非醫療性工作,耗費了精力。
不少醫生吐苦水說,這兩年社會輿論把『看病難、看病貴』的責任和矛頭都指向醫院,而一些害群之馬,更讓醫務人員的形象一落千丈。南方醫院一位外科專家說:『現在病人看我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老提防我們「坑」他。現在好多醫生心身疲憊,都想轉行。』
目前,『鋼盔防鬧』事件還在處理中,在等待結果的時候,有許多的問號打在人們面前:明明有醫療鑒定、司法鑒定,為什麼患者不願意信任和依靠?
明明有《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等法律法規,為什麼醫護人員要戴起鋼盔自保,而不尋求法律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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