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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延信(右)在爲亡妻的傻弟弟剪指甲 |
謝延信本姓劉,後改隨岳父姓謝,是河南焦煤集團鑫珠春公司的一名普通礦工。30多年來,他精心照顧亡妻的父母和傻弟弟。沒有豪言壯語,“做人要講良心”是他的信念。新華社記者戴旭明攝
新華網鄭州2月10日電(記者姜雪麗古文洪)因爲得過幾次腦出血,謝延信對很多事情有些記不太清了,只是簡單地回答“是”“說不好”,但他臉上始終掛着憨直的笑容,笑容裏是善良和樸實。
30多年精心照顧亡妻的父母和傻弟弟,老謝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做人要講良心”是他的信念。
用簡單的道理過簡單的生活,今年54歲的老謝簡單的生活並不貧瘠。
這個家沒有他就碎了
說到謝延信,鄰居和同事們用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亮兒(謝延信小名)是個好人。”
謝延信本姓劉,後改隨岳父姓謝,是河南焦煤集團鑫珠春公司的一名普通礦工。
鄰居們在很長的時間裏都不知道老謝的原名,心裏早就把他當作謝家的兒子而不是女婿。畢竟,即使是兒子,能夠像他那樣照顧老人的也不多。
鄰居於乃秀回想老謝照顧岳父的情景:夏天把老人背到屋外陰涼裏,透透氣,再揹回家裏。到冬天背到太陽地裏曬曬太陽,再揹回屋裏。“就是自己的親兒也不會這麼整天背來背去。”
岳父癱瘓在牀近18年、照顧岳母和傻內弟30多年,老謝承擔的辛苦比鄰居們看到的要多得多。
33年前,新婚一年的妻子謝蘭娥生下女兒40天后,患產後風。當時並不完備的醫療衛生條件無法挽救妻子的生命。作爲長女,妻子臨終前將自己的父母和弟弟託付給了謝延信。
岳父一家的情況並不樂觀:岳母因患有肺氣腫等疾病,基本沒有勞動能力,唯一的內弟先天呆傻,生活難以自理,只有岳父一人在300多裏之外的焦作煤礦上班。再加上襁褓裏的女兒,照顧這一家的擔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爲了安慰失去愛女的岳母,強忍着悲痛的謝延信流着淚向老人承諾:“娘,俺永遠不離開恁,照顧恁,照顧恁三口。”
現在已80多歲的岳母坦言:“當時我一直怕亮兒就是說說,萬一有一天亮兒走了,我們這一家人就沒着落了。”
爲使老人放心,謝延信把自己的姓從劉改成了謝。改姓在農村是大事,家族的人爲此開了個家庭會議,討論了大半夜。“你改了姓還續不續媳婦?”——家裏人爲老謝的將來着想而不同意。
“續不續以後再說吧,他們家現在這種情況我不能撒手不管。”老謝話不多,但是個有主意的人,最後大家還是拗不過他。
改姓只是第一步,更難的事情在後面。
1979年,岳父突然中風住了院。謝延信盡心盡力照顧岳父,其他病人的陪護還有個替換,而謝延信只能一個人頂着。晚上就睡在病房冰冷的水泥地上。
現在說起這些,岳母馮季花眼裏噙滿了淚水,“十冬臘月,亮兒一個人天天晚上躺在病房的涼地上,一躺就是三個月啊。”
岳父的命保住了,但從此要與牀爲伴。以前,儘管自己難,可還有岳父幫着支撐;現在,這根柱子也倒了!家裏四個人的生活都需要他照顧,生活的重擔全部壓在了老謝一人身上。
老謝狠下心把剛5歲的女兒送到老家讓老母親和哥哥照顧。
老家的母親不忍心看着20多歲的兒子就這樣過,讓老謝的三哥勸他回老家,“去把亮兒叫回來吧,他不能總是這樣,以後總得再娶個媳婦。”
三哥劉延勝說:“我那時到了城裏找到俺弟住的地方,看到他們住在離公共廁所不遠的破屋,我就落淚了,就是俺在家裏種地日子也比那好過呢。”
老謝沒跟三哥回去。“哥,你也看到了,我要回去了這裏誰管?人得有良心,我要回去了就太沒良心。”謝延信的話讓三哥無言回答。
岳父癱臥在牀,四肢僵直,遵照醫生的建議,謝延信每天都要爲他活動活動四肢。剛開始,老人疼得受不了,就會罵謝延信。謝延信總是笑着說:“爹,你看你說的像個啥?”
在老謝的精心照顧下,四個多月後岳父竟然能在院子裏扶着凳子挪步了。謝延信牢記醫生交代的話,給老人常翻身,抹爽身粉。每天都把老人背出來,曬幾小時太陽。
給岳父治過病的張清波說:“老謝(謝延信岳父)在牀上躺了18年,沒有得褥瘡,真是不多見,多虧他女婿。”
臥牀不活動的病人,大便常常乾結,謝延信就戴上手套,給老人一點一點往外摳;聽說冬瓜皮、茅草根可以利尿通便,他就到野地去挖,每天給老人熬水喝。
岳父每月60多元的病休工資養活不了全家4口人,老謝就抽空到附近農村的磚瓦窯打零工,掙錢貼補家用。爲了能省幾元菜錢,他還在垃圾堆上開荒種起了油菜,嫩的時候涼拌吃,長老了炒着吃,收了菜子再榨成油吃。
岳父吃的中藥裏有一味藥是蠍子。爲了省錢,謝延信依照醫生的建議自己帶着乾糧到離家四十多里路的山上找,第一天居然找了半斤多。
1983年,謝延信頂替岳父,成了朱村礦掘一區的一名工人。
上班第一月發工資,從不捨得亂花錢的謝延信給岳父買了一臺收音機解悶。
久臥病榻的人,最受不了的是寂寞。岳父喜歡聽武俠章回小說,謝延信就從圖書館借來小說,有空念給岳父聽解解悶。18年下來,他念給岳父的小說竟達百部之多。
1989年,岳父患了肝硬化,病入膏肓。岳母知道家裏困難,就勸謝延信別送丈夫去住院:“人活多大是個夠啊!”
平時對岳母百依百順的謝延信,卻堅決不同意:“不管咋說,這是條命啊。再窮,咱們也不能在家等死啊,傳出來,我成什麼人了?”謝延信從老鄉那裏借了1000元錢,把岳父送進了醫院。
1996年8月,岳父走了。謝延信跟岳父說:“爹恁放心,只要俺自己有飯吃,就不會讓俺娘和彥妞(內弟)餓着。”
“老謝一到吃飯就找彥妞,爲這他跑了多少路啊,可他從來不煩彥妞。”和老謝年紀差不多的呆傻內弟經常一個人亂跑,老謝總是在吃飯前找他回來。鄰居們對這都有目共睹,也幫了老謝不少忙,讓老謝省了不少心。
內弟生活不能自理,老謝耐心伺候。內弟的指甲總是給剪得整整齊齊。內弟雖然傻,但問起來也會說:“俺亮哥最好。”
岳父放心地走了,82歲的岳母身體也硬朗,而老謝的身體卻每況愈下。謝延信患了嚴重的高血壓病,爲了省錢,聽說醋泡花生能降血壓,他連吃了13年,直到2003年因腦出血纔不得不住院搶救。
老岳母充滿憐愛地看着滿頭白髮的女婿說:“這個家啊,就像是扁擔上立着一個雞蛋,沒有他早就碎了。”
岳母說自己脾氣不好,有時會吵女婿兩句,可女婿總是笑笑就算了,“從來不惹我生氣,連句彆扭話也沒說過。當年也有人說閒話,說是不能指望女婿,可我靠的就是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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