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月27日下午2時,莫斯科的一塊墓地上正在舉行一個悼念儀式。離開這個世界的是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赫魯曉夫,一個與前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完全同名同姓的48歲的中年人。據說他也要在隨後被安葬到莫斯科新聖女墓地中,而且就安葬在前蘇共中央第一書記、否定斯大林路線及其狂熱的個人崇拜運動、在聯合國大會上用鞋底敲桌子的赫魯曉夫的旁邊。這個48歲的赫魯曉夫是誰呢?
1 “不是所有的赫魯曉夫都背叛了祖國”
當年蘇共第一書記赫魯曉夫曾經絕對相信斯大林女兒對共產主義的忠誠,當這位領袖的女兒跑到美國之後,赫魯曉夫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過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自己的兒子也會站在星條旗下宣誓對美利堅合衆國國旗和國家效忠。當1999年已故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的兒子謝爾蓋取得美國國籍的時候,很多俄羅斯人表達了不滿,他們認爲這是背叛。不過,事情沒有想象的那樣糟糕,前蘇共第一書記赫魯曉夫的孫子,選擇留了下來。“我要做一個俄羅斯人而不是一個美國人。”與祖父名字完全相同的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赫魯曉夫說。
僅僅因爲這樣的表態,小赫魯曉夫就已經贏得了人們的讚賞。不過不幸的是,因爲突發腦溢血,2007年2月22日,他生命的軌跡在48歲這個站點上戛然而止。
在小赫魯曉夫生前工作過的《莫斯科新聞》雜誌的內部論壇上,寫滿了對他的懷念。“謝謝你送給我的蘋果。”名叫耶蓮娜的女同事寫下了這樣的留言。
俄羅斯《報紙報》這樣報道小赫魯曉夫去世的消息:“前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的孫子,一直致力於爲祖父‘正名’的小赫魯曉夫離開了這個世界。直到他生命的最後階段,他仍然與母親同住在一套位於一條小巷中的普通公寓,只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一臺破舊的電視機,連電腦也沒有。雖然有顯赫的姓氏,但是他沒有利用自己的出身謀取一點私利,他沒有像勃列日涅夫的孫子一樣組建自己的政黨,沒有像葉利欽的孫子一樣享受奢華的生活。在《莫斯科新聞》長達15年的職業生涯裏,沒有人發現他不好的一面,他始終是個溫和善良的人。”
2小赫魯曉夫的童年生活
在俄羅斯流傳着這樣一個故事:在前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下臺後,人們對他的生活充滿了好奇。
一天,赫魯曉夫正在上小學的孫子被校長叫到面前,“你爺爺現在在做什麼?”校長問。“爺爺在哭。”赫魯曉夫的孫子回答。赫魯曉夫有好幾個孫子,不過回答“爺爺在哭”的孩子,就是與赫魯曉夫同名的小赫魯曉夫。
小赫魯曉夫出生在1959年,由於年齡的關係,當時他只是隱約感覺自己的家庭與周圍人家有些不同。在他兒時的記憶裏,爺爺曾經用漂亮的大汽車送他上幼兒園。進入小學後,小赫魯曉夫才明白這種不一樣是怎麼回事。當時,小赫魯曉夫進入莫斯科第31學校學習,在這個學校裏聚集了一大批蘇聯官員的子女。就是在他的班上也有最高蘇維埃領導人的孩子。不過,隨着爺爺的突然下臺,小赫魯曉夫的生活發生了遽變。
2002年在接受一個名爲“親人”的欄目採訪時,小赫魯曉夫回憶說,“我不知道爺爺退休之前人們對我們是什麼態度。但是爺爺退休之後,學校裏一些年齡較大的學生會打聽一些事情,當然他們也會挖苦我,比如什麼‘爺爺到現在還在種玉米’之類的。不過一些老師,特別是年齡比較大的老師會問我爺爺奶奶的健康狀況。”
顯然從那時起,小赫魯曉夫開始感覺到生活並不那樣愉快了。不久後,赫魯曉夫及其家人被從居住的別墅中“請了出來”,搬到現在葉利欽居住的那套公寓。而當1971年前蘇共第一書記赫魯曉夫去世後,小赫魯曉夫不得不和家人再次搬家,這次他們僅僅居住在一套小公寓裏了。
3戀愛和學習苦難重重
在結束中學階段的教育後,小赫魯曉夫進入莫斯科大學深造。他曾經想進入生物系學習,由於數學考試不及格,無奈之下選擇了心理學。在大學期間,小赫魯曉夫更深刻感覺到了圍繞在身邊的異樣氛圍。他曾經回憶說,“一些社會學的老師對我是有偏見的。他們甚至在考試的時候問我一些超出教材範疇的問題,譬如說‘在十七屆代表大會上斯大林是怎樣定義政治經濟社會學的?’等等。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在莫斯科大學仍然有很多人支持斯大林。”
大學生活顯然不是一帆風順,即便是即將畢業的時候,仍然發生了意外——小赫魯曉夫的證件神祕消失了。正因爲這樣,本應該分配去民族航空學院上班的小赫魯曉夫,失去了這個機會,負責分配的部門居然建議他去當技術安全員。而在另一個單位,負責人對小赫魯曉夫說,這個單位是搞研究的,沒有意料到會有他這樣背景的同事,這顯然不是很合適。在經過數十次的嘗試後,小赫魯曉夫才找到了工作。“他們只是被嚇壞了。也許他們會想‘如果幫助了這個家庭,會不會有什麼不利的影響?’”小赫魯曉夫這樣分析當時人們的心態。
比起學習和工作來說,尋找愛情婚姻對當時的小赫魯曉夫更是無比艱難,以至於他直到去世也沒有能夠結婚。
4爺爺誓言趕超美國父親獲取美國國籍
在小赫魯曉夫的記憶裏,爺爺是個堅定的共產主義者。雖然在小赫魯曉夫還很小的時候家裏就有條件購買屬於自己的汽車,但爺爺不允許家庭成員有任何屬於自己的私人財產,汽車和房子的事情都只能作罷。在前蘇共第一書記赫魯曉夫的眼裏,這些都是資產階級的殘餘。而後來,當小赫魯曉夫的父親有了自己的汽車時,這位前第一書記仍然顯得很不高興。
在赫魯曉夫擔任蘇共中央第一書記時,國家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這種良好的發展趨勢促使赫魯曉夫喊出了趕超美國的口號。不過,政治鬥爭使赫魯曉夫在1964年下了臺,趕超美國的願望直到今天也沒有實現。而小赫魯曉夫家裏,出現了另外一件大事——1999年,小赫魯曉夫的父親謝爾蓋成爲了美國公民。在2002年接受採訪時,小赫魯曉夫說,“父親這樣做是因爲他覺得在這裏沒有事情可做。他拿到了美國國籍,但我是一個俄羅斯人而不是一個美國人,我不打算變換國籍。也許父親這麼做的原因是覺得在那邊可以得到完全的自由吧。”其實,父親加入美國國籍對小赫魯曉夫還是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有一段時間,人們總是以鄙夷的眼神看他,似乎他也成了美國人,甚至有人拒絕收他的盧布,而是跟他索要美元。
不過小赫魯曉夫以行動來證明自己是個堅定的愛國者。他沒有跑去追隨父親,儘管他生活很貧苦,沒有自己的房子,電腦、甚至連電視機都是破舊不堪的。
5人們喜歡這樣的領袖後人
小赫魯曉夫是個名人,但同時又是默默無聞的。他之所以知名,是因爲他有個在聯合國大會上用鞋底敲桌子的爺爺;而他又默默無聞,因爲他從不利用自己的姓氏去謀取什麼。2007年1月,小赫魯曉夫失業了,他的同事們這樣形容當時的他,“迷茫和無助,他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麼。”其實,報社的房子被賣掉了,報社瀕臨倒閉,並不是他做錯了什麼。蘇聯解體後很多前領導人不管他們在歷史上做過什麼,他們的子女一般都從國家得到了好處,並且悠閒地生活着。但小赫魯曉夫卻徘徊在失業邊緣,他從來沒去找過葉利欽和普京,雖然根據俄羅斯的慣例他可以這樣做。
“你的父親或者爺爺是領袖,這並不是你的功勳。應該知道,這只是他的工作,是人民對他的委託。”這是小赫魯曉夫曾經說過的話,在俄羅斯這個“太子們”飛揚跋扈的社會裏,這樣的領袖後人實屬難能可貴。
這兩天在網絡上,報道小赫魯曉夫去世消息後面往往很多跟帖,很多與他相識和不相識的人,都表達了自己對這個默默無聞的領袖後代的哀悼。有俄羅斯社會學家指出,當人們表現出他們喜好什麼的時候,這個社會可能就缺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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