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對今年1、2月份全國部分城市社會新聞中造成社會不和諧的現象進行了一項粗略統計。結果顯示,在衆多大大小小的衝突、糾紛中,由於一言不和而引起的竟然佔到總數的30%。在一向被稱爲禮儀之邦的泱泱大國,這個數字是驚人的。在心痛之餘,我們向社會呼籲——
警惕:語言暴力
“中國少年兒童平安行動”組委會開展的一項調查顯示:“語言傷害”、“同伴暴力”、“運動傷害”成爲當前小學生認爲亟待解決的三大校園傷害問題。其中“語言傷害”成爲小學生最關注的、認爲最急需解決的問題,比例高達81.45%。
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郭俊萍一直在研究家庭中存在的語言暴力。她說,家人之間在發生矛盾時,大量的暴力語言容易脫口而出。“戰爭”一旦爆發,雙方都很衝動,尖刻的語言常常會給對方造成強烈的傷害與打擊。在調查研究中發現,這種傷害與打擊,體現在未成年的孩子身上就變得相當明顯。
更爲深遠的是,負面的語言讓這些孩子變得非常有侵略性,這種負面影響還會波及到其他的孩子;當他們都長大,也會因爲從小遭受冷嘲熱諷而不懂得如何教育下一代,不懂得如何與別人相處。這種負面影響會一直擴大並延續幾代人。
惡語讓夫妻反目
睡夢中的肖輝(化名)猛然覺得一陣劇烈疼痛,他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自己的妻子張娜站在牀前,而她的手上拿着的卻是一把沾滿血的菜刀,開始感覺到頭暈的肖輝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已經被妻子砍了一刀。
“張娜,你爲什麼要殺我?”肖輝驚恐地叫了起來。在血泊中掙扎的他萬萬也不會想到,這一切只是因爲自己曾經對妻子說過的一句狠話。
這是發生在不久前的一起真實的案件。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張娜如此狠心地對自己的丈夫痛下毒手呢?在當地派出所裏,張娜說,就在案發前兩天,兩人又發生口角,肖輝辱罵並揚言要殺她全家。由於忍受不了對方的威脅和恐嚇,她在丈夫熟睡以後向他舉起了菜刀。 “當時我是鬼使神差般的,只想着他說要殺我全家”張娜說。
一句惡語,竟然能夠另夫妻之間性命相撲,這是不能不讓人覺得觸目驚心的。像肖輝的例子在生活中當然是少數,但是因爲一句惡意的中傷而導致夫妻反目的卻並不在少數。這些惡語有的來自夫妻內部,還有的則來自外面的閒言碎語。去年,寧河法院就曾經審理過這樣一起案件。
事情發生在寧河縣的一個鄉村,村裏的農民馮某在供銷社棉站辦公室內酒後竟然當衆散佈某人與婦女張女士之間發生性關係的污言穢語,結果恰好被到場的張女士聽到,憤怒的張女士當即向前指責,爭吵過程中兩人廝打在一起,致使張女士頭皮、左手及上肢多處挫傷。事發後,張某丈夫因不堪外人的閒言碎語,第二天便到民政部門與妻子辦理了協議離婚手續,經查雙方在離婚原因處登記爲“因外界造成的感情破裂(因馮某的胡說)”。
隨後,憤怒的張女士一氣之下將馮某告上法庭。法院依法判決被告馮某賠償原告張某醫療費等損失969.37元,並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1000元。張女士把賠償費拿到了手裏,但是她的婚姻卻恐怕再也無法挽回了。
一句話令鮮活生命橫屍街頭
2005年7月13日下午2時許,“砰!砰!”幾聲槍響打破了以往的平靜。湖南省長沙市猴子石大橋轄區警方接報稱,一名男子滿身血跡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案發現場一片狼藉,滿地的鮮血、子彈殼和被丟棄的砍刀顯示,這裏不久前曾發生過激烈的槍戰和械鬥。一名中彈男子倒在地上,渾身浴血,經檢查已經證實死亡。
據現場目擊者反映,當時發生槍戰的有兩夥人,其中一夥有10多人,分乘3輛的士,有1人持自制手槍,其餘10多人手持砍刀等兇器。另一夥開一輛藍色轎車,2人分別持“雷鳴登”獵槍和手槍,雙方碰面後不久即發生槍戰。火拼中,藍色轎車上一人中彈身亡,其他人見狀倉皇逃竄。
警方調查發現,死者名叫張文傑,外號“傑冒失”,系長沙市閒散人員。不久前,張曾與“正寶”、劉勇等人發生口角糾紛,除此之外再無線索。此案偵破後,罪犯被繩之以法.據警方調查,共12人蔘與該案。而這樣一起重大殺人案的起因不過是因爲兩個人在一起發生口角糾紛引起。在生活當中,“一言不和”的情況是很容易出現的。但是由於一言不和竟然引起兩夥惡勢力聚衆械鬥、橫屍街頭卻又讓人覺得觸目驚心。惡意的語言攻擊給我們帶來的傷害還遠遠不止於此。
一句話讓陽光少年毀前程
當我在學校外面的小吃店見到小軍(化名)的時候,他的精神顯得很不錯。在小軍就讀的這個中專學校裏,他的年紀明顯比其他同學要大,小軍在講述自己遭遇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避諱。
小軍說,當年他是從本市的一所普通小學考入後來就讀的那所知名的重點中學的。由於底子不好,無論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在班上拿到名次,而且感覺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他發現班上的老師開始在有意無意之間對他進行冷嘲熱諷。“他每次上課時說我,讓我都覺得很丟人,後來次數多了,我就很怕再看見老師,上課連頭也不敢擡。”小軍說,也正因爲如此,他的成績開始直線下降。一個惡性循環的怪圈從此籠罩在這個單薄的孩子身上。後來,老師更是直接把小軍叫到辦公室進行訓斥,“白癡、蠢、無藥可救”一類的詞句也慢慢地充斥了小軍的耳朵。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他有一次用手指點着我的胸脯罵我,‘你要是上不了就乾脆轉學算了’”小軍說,從此以後,他開始懼怕上學,後來,他開始逃學。家長帶他到醫院檢查發現他得了“青春期躁鬱症”。從此以後,小軍離開學校休學在家。爲了治好病,他在家裏休學三年,最後不得不讀了現在的中專學校。
爲小軍做心理諮詢的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楊紅菊說,小軍現在的狀況已經基本上算是好了,但是那些經歷在他心裏留下的陰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掉的。
小軍的例子只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一個普通事例。其實,就全國來看,這種事例屢屢見諸報端。
2002年10月,安徽省宿州市某中學一教師用選舉“差生”的方式來懲治調皮學生,並張榜公佈。這名老師還用“敗類、人渣”之類的詞辱罵學生。在訓斥班裏一名女生時,該老師當着全班同學罵道:“女孩子家不知羞恥、不自重、不要臉。”該名女生深受刺激,堅決不肯再去學校。
2003年4月,重慶某中學一位汪姓教師,當衆斥責一名遲到的女生:“你學習不好,長得也不漂亮,連坐檯也沒有資格。”課後,這名女生不堪侮辱,留下一封遺書,從該學校教學樓8樓縱身跳下,經搶救無效死亡。
當語言成爲暴力……
關於語言暴力,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楊紅菊給出的定義是這樣的。所謂語言暴力,就是使用漫罵、詆譭、蔑視、嘲笑等侮辱歧視性的語言,致使他人的精神上和心理上遭到侵犯和損害,屬精神傷害的範疇。而對於語言暴力產生的原因,楊紅菊歸結爲兩點,一是由於使用語言暴力的人心理存在着矛盾,從而使得此人通過攻擊他人來尋求心理平衡。爲了進一步說明,楊紅菊爲我舉了一個例子。
“比如你去買東西,賣東西的商販一開始對你笑臉相迎,可是等你看了半天沒有滿意的商品,最後調頭離去,商販有的就會在後面罵‘不買你看什麼看?窮鬼,你買得起嗎?’”楊紅菊解釋說,這就是因爲商販費了半天勁東西卻沒有賣出去,心理很不平衡,所以他要通過罵消費者來尋求自己的心理平衡。楊紅菊說,這種矛盾還有一點可怕之處是它很容易泛化,“比如說,小商販罵了一個人,那個人心裏肯定不舒服,如果碰巧他的自我控制能力也比較差的話,那就很容易再去傷害他人。”一個小小的矛盾容易極其容易引發多重矛盾。
而語言暴力產生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爲生存環境的影響。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在髒話和謾罵中長大,周圍的環境使得他出口就是髒話,完全是不經意間的。可是他一旦走出了自己的生存圈子,由於多年形成的習慣,他和別人接觸的時候依然會是滿口髒話。這種髒話可能是出於無心,但是同樣會對他人造成傷害。
楊紅菊說,無論是有意的詆譭還是無心的傷害,都會給接觸的雙方造成傷害。這些傷害一方面是可能引發直接的暴力事件、甚至刑事案件的發生,而更加可怕的是對雙方心理造成的傷害。但是後者卻往往會被人們所忽略。而這種傷害在家庭裏面體現得尤其明顯。
其實,語言暴力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幾乎可以說是隨處可見,對於語言暴力對普通市民生活的實質性危害,及怎樣避免語言暴力,請讀者積極參與我們的討論,並關注我們的後續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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