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區煤建公司廣興煤業門市部是一傢俱有100多年曆史的老煤廠,也是本市現存歷史最悠久的煤廠,隨着南市地區最後一片危陋平房拆遷工作的全面啓動,這個百年老煤廠,連同送煤工這個行業將一起淡出歷史舞臺。
這座煤廠最初叫“鬆記煤廠”,原是幾個有錢人開辦的私人煤廠,解放後收歸國有。因爲以前煤廠所在的大街叫“廣興大街”,煤廠因此起名爲廣興煤業門市部,後來大街改名爲建物街,但這家煤廠並沒有跟着改名。
“這個煤廠可有歷史了。”廣興煤業門市部的上級單位和平區煤建一公司的郭經理說。據她瞭解,這是本市現存最老的煤廠,具體始建於哪年已經無從考證,爲此她特意諮詢了多位高齡退休老職工,大家只能確定這家煤廠有一百多年曆史。
“500米一個煤店”,40歲以上的人大都會記得這句口號,二十多年前家家戶戶都靠燒煤取暖的時候,爲了滿足市民的用煤需求,政府做此要求。像廣興煤業門市部這樣的小煤廠要負責周邊1700多人的用煤,大煤廠則要負責5000多人的用煤。當年買煤還要憑本,三口之家一冬的定量是414塊蜂窩煤,生產800噸煤只夠周圍羣衆燒四五天的。如果到了冬天再生產蜂窩煤,根本無法滿足需求。於是又有一句口號“冬煤夏儲,擴大社會儲存”,是說夏天就要生產冬天用煤,但那麼多媒,煤廠又存不下,只能讓老百姓提前儲存一部分過冬用煤。
“那時,咱這產品也是緊俏貨啊。”院落一側的小平房就是經理辦公室兼職工休息室,李夢常經理望着早已破落的院落若有所思地說。剛參加工作時,李經理還很年輕,每天東奔西跑,不但要送煤入戶,還要挨家挨戶讓老百姓登記預約。
如今,情況大不相同,煤氣和天然氣通到了各家各戶,燒煤取暖做飯的人越來越少,近90%的煤廠相繼撤銷,“煤建行業已經是一個萎縮的行業了,不過這也反映了社會的進步。”李經理說,儘管心中有些許失落,但還是爲社會的進步感到高興。
“來200塊蜂窩煤。”一位老阿姨走進院來。儘管工人們正在吃飯,但看到有顧客進門,還是撂下飯碗打開了機器,轟鳴的機器運轉聲頓時響徹小院。煤廠的院子就是制煤的車間,因爲地方有限,幾乎不做儲存,基本都是現買現做,做好後馬上裝車送到居民家裏去。
“你歇會兒,這家我來吧。”耳畔傳來一個憨厚的中年男聲,一個臉頰上掛着少許煤灰的男子,正幫着一個小夥子往車上裝煤,他是煤廠中年齡最大的送煤工,大家都習慣叫他老楊。身邊的小夥子則是從吉林來天津打工的送煤工小徐。
“苦是苦點,可這麼多年不也都幹過來了”。老楊的老家在河北省農村,1979年進入天津煤建行業,28年如一日過着做煤、背煤、送煤的生活,他自己戲言“也不知怎麼的,扎進煤堆就出不來了”。和他不一樣,小徐則是通過別人介紹,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這份工作,但也一干就是10年。
“這活兒是髒點兒,可咱掙的錢是乾淨的,再說誰家也少不了這個啊。”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互相寬慰着。一塊蜂窩煤出廠價是0.54元,送到居民家中是0.56元,送煤工送一塊煤只能掙到2分錢,但他們依然樂此不疲,老楊和小徐都是靠這份工作在天津娶妻生子的。
老居民們都特別喜歡這兩個送煤師傅,送煤到誰家,都會留下喝杯水,抽根菸。老楊有個習慣,一定要用毛巾擦擦手,再去接人家的杯子和煙,喝完水還會憨憨地說一句:“您受累刷刷杯子啊。”小徐更是整天帶着棉布手套,只要和顧客家的物品發生直接接觸,他都會小心地摘掉手套。
老楊和小徐都很愛乾淨,即便是送煤的工作服也是儘量整潔,爲了改善工人們的衛生環境,煤廠裏還設了一個簡陋的浴室,“只要有空就洗洗再下班。”小徐說,大家都不會帶着一身的煤灰回家見父母兄弟、老婆孩子。
如今,煤廠快拆遷了,燒煤的用戶也越來越少了,接下來要去做什麼工作,他們自己都不甚清楚,“我就想着把今天的工作幹好就好了。”小徐的話代表了很多工友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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