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石堆,用幾根木頭就搭建成了這個家
王明蛟每天都要到妻子的墳前給妻子說話
在王明蛟眼裡,這棵樹成了妻子的象征
故事導讀
重慶晚報3月27日報道他本是個能乾、富有、有抱負的青年,很早就成了當地有名的『富翁』,但痛失愛妻後,他徹底變了。一本日記,斷斷續續記錄了他的心路歷程。
他曾在亡妻墳旁搭了個簡易窩棚,試圖陪伴她一輩子。後來,他隱居在深山岩洞裡,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打造自己精神的『世外桃源』。山上的石頭和花木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說,只有在這遠離人群的地方,他纔能毫無顧忌地生活在對亡妻的回憶裡。
對於他來說,只有回憶,纔是甜蜜的。
岩洞人家
猶如世外桃源
『說實話,本來,我的願望有無窮的力量,有著雄鷹展翅般的力量。』
——摘自王明蛟的日記(時間:搬進岩洞之初)
酉陽縣城所在的鍾多鎮北面,是連綿起伏的大山,王明蛟的寒捨就在這深山中。
20日上午,步行近兩個小時的崎嶇山路後,記者爬上了大面山山巔,到了鍾多鎮鍾坨村4組。
這裡海拔1000餘米,人煙稀少,雖然陽光明媚,但氣溫很低。山的主體是石灰岩,一抹淡淡的雲霧繞過一道道山梁,消逝在遠處大山的褶皺間,給蒼涼的深山增添了一絲難得的靈氣。
四周無人,轉過一道彎,一聲拉得很長的狗叫聲突然打破山間的寂靜。遠遠地,竟有一縷炊煙自一堆石灰岩間冉冉昇起,炊煙剛剛離開地面,就被山風吹散了。
稍近些了,依然只見炊煙,不見人家。直到走到炊煙昇起的地方,纔能發現,幾塊巨石形成的岩洞下,竟蜷縮著一幢低矮的小木屋。
房屋周圍,是一個由石頭和花木圍成的庭院,石頭是山上常見的石灰石,但形態各異;花木是山上常見的野花野草,但長勢很好。一群蜜蜂正圍著一簇開得正艷的白色野花嗡嗡亂舞。
不見人煙的大山裡,驟然出現的花香、灶煙、狗叫、蜜蜂、庭院、木屋……宛如世外桃源。
不遠處,一個中年男子正扛著一塊石頭向小屋走來。對突然造訪的記者,他沒有顯示出特別的驚奇。
男子將石頭放在木屋前,憨厚地笑著說:『你說這像不像只鷹?』本來,記者一點不覺得這塊石頭有什麼特別,經他一說,果然有些像。
男子瘦削的臉上已有了皺紋,下巴的胡茬像是很久未刮過,臉上一直掛著開心的笑容。他穿著一件發皺的西服,一雙解放鞋裡的襪子使勁向上扯,紮在褲管外,露出了腳後跟兩個大大的破洞,和破洞下已結疤的凍瘡。
『哎呀!是哪個欺負了我的寶貝。』男子一聲驚叫,撇下客人奔向庭院角落一株紅籽,那株紅籽有些歪。他跪在泥地上,小心將其扶正,用手將周圍的泥土壓緊。那專注的神情宛如在照顧他的初戀情人。
半天,他纔想起請客人到屋前地壩間的石頭上坐下。說這是屋,實在有些誇張,無非就是幾塊木頭倚著岩石下方搭成的窩棚,牆壁上到處是一個成年人可進出的縫隙,既不能完全遮風,也不能完全避雨。
如果說這算得上是房屋,那麼走進屋裡,纔會發現,這只能稱之為山洞。房屋被隔成兩間。臥室裡,四分之三的地盤被岩石佔據,只能容下一張床。岩石拐來拐去,讓屋裡顯得像迷宮。廚房裡除了一個灶臺,只能容下兩個人轉身,一不小心,頭就會碰到上方的石頭。
廚房裡,最顯眼的是一張掛在石頭上的巨大的女人畫像,畫上的女人30來歲,直發,會心的笑容,溫柔的目光正好落在灶臺前。畫像上方,寫著『愛妻吳婭娟』。
『婭娟去世快4年了,這幅畫從沒離開過我。』只有說起這幅畫時,中年男子臉上的笑容纔會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懮郁。
因為窮,灶上的鍋裡很少有油水,也很少有油煙,所以,這畫像在廚房掛了兩年,一點也不油膩,但男子仍用柔軟的抹布輕輕擦拭著。這塊專用於擦畫像的抹布很乾淨,甚至比掛在繩子上的洗臉用的毛巾還乾淨。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個家一點不過分,家裡唯一的電器是把手電筒,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張搖搖晃晃的木床,但主人似乎很滿足。
難以想象,10年前,岩洞的主人還是這個貧困山村裡有名的富翁。而現在,他卻住在日曬雨淋的岩洞裡,用他自己的話說,窮得連『買鹽的錢都幾乎拿不出』。
這就是王明蛟,36歲,因難忍喪妻之痛,兩年前,這個土家族男子帶著3個兒子搬進這個岩洞,遠離塵世一切,終日與大山為伴,寄情於山上的石頭和野生的花木,經營著自己的精神家園。
平日,他最主要的事就是回憶。
回憶,是甜蜜的,但短暫的甜蜜之後,卻是深邃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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