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希拉剋即將告別政治舞臺之時,他的“中國情結”早已被歷史一一記錄在案。對於希拉剋的這種“中國情結”,凡是從事對法工作的人都會有親身的體驗。中國外交學院院長、前駐法大使(1998-2003)吳建民等講述了希拉剋的中國故事。
王冶坪的“總統護士”
貝爾納黛特手裏拿着一大串長長的鑰匙,挑出其中的一把,慢慢地伸進鑰匙孔,咔嚓一聲,打開了鎖。隨着沉重的木門“咯吱咯吱”開始作響,碧蒂城堡的大門打開了。這時,她已經不再是總統夫人了,而是這個家庭的女主人。
右手側是客廳,裏面的陳設十分簡單:左邊是一張結實的橡木辦公桌,上面放了一個大臺燈和一些書。靠壁爐處是幾張單人沙發,擺得很是隨意。客廳對面是一間長方形的餐廳,中心位置被一張長條餐桌佔據着,桌面是一整塊很厚的木板,據說也是橡木的。
顯然,這看起來很像典型的法國農民的餐廳,可是卻從沒有“外人”能來此進餐。
不過,江澤民主席是個例外。“那可是希拉剋私宅第一次接待外國元首。”回想起1999年10月底陪同江主席造訪碧蒂城堡,吳建民大使如今依然記憶猶新。
壁爐早就生起了火,木柴在爐膛裏“噼啵”作響,賓主男女分開,各坐在壁爐兩邊。主席夫婦與總統夫婦先在客廳裏喝了點開胃酒,隨後進了餐廳。希拉剋把主席夫人王冶坪讓到他的右手側,還彬彬有禮地爲她拉出椅子。
可是,剛剛坐定,男主人卻大步流星走出了餐廳。
發生什麼事了?總統是不是有急事要處理?如果真有事,總統應該事先解釋一下吧?吳大使正在納悶,身高1米90的希拉剋手裏夾着一個小包,回到了王冶坪旁邊,輕輕地把它放在了主席夫人的身後。
這短短十幾秒發生的一幕,令吳大使腦海中馬上浮現出剛纔客廳裏的場景——一名中國護士特意在主席夫人腰後放了一個靠墊。
其實希拉剋一看就明白了。不過身爲總統,他沒有去喊服務員,而是自己親自把靠墊取來了。
目睹了這一切,其實江主席也很感動,後來他還幾次向吳大使提到了此事。雖然整個晚宴持續了三小時十分鐘,結束時已是夜裏十一點多,但是回到二樓總統夫婦隔壁的客房後,江主席沒有馬上入睡,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爲希拉剋書寫了辛棄疾的《摸魚兒》——這首詞表達了作者對國家統一的熱切期望。
而席間希拉剋也明確地表示:“法國堅持一箇中國的立場已經35年了,我們這一立場不會變;我希望一國兩制在臺灣像在香港一樣取得成功。”
“沒有一個比得上希拉剋總統”
辛棄疾的《摸魚兒》,實際上在飛往碧蒂城堡的途中江主席就曾向法國總統提到過。在飛機上,兩位領導人主要談的就是中國詩詞。
爲了感謝江主席夫婦不辭旅途辛勞專程訪問他的家鄉,希拉剋要以中國人的方式來表達歡迎之情。希拉剋向江主席透露,他準備在國宴上引用杜甫《客至》中的一行詩:“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爲君開。”
據說,在確定江主席訪法之後,希拉剋曾特別指示法國駐華使館找幾首中國古詩,供他在宴會講話中引用,結果被選中的一句,正是出自這首《客至》。
“能挑中這句詩,的確顯示了希拉剋對中國文化和歷史的理解非同一般,”吳大使告訴記者,“這一點,又在12個月後令人吃驚地得到了證實”。
2000年10月,希拉剋造訪了江主席的故鄉揚州。在江主席的非正式晚宴上,法國總統提出要看一下大運河,由此也引起了關於隋朝興衰的議論。
席間有人問:“隋朝有幾個皇帝?”中方一位同志不假思索地回答:“兩個,隋文帝和隋煬帝。”翻譯把“答案”傳到希拉剋耳中,他聽了立即糾正說:“不,是三個。”那位同志不服氣,仍堅持說:“是兩個。”希拉剋寸步不讓,重複了一遍:“不,是三個。最後一個是恭帝,在位時間是607到608年,李淵是攝政王。”
令在座的吳大使震驚的是,希拉剋不僅對中國歷史瞭如指掌,而且,恭帝的“恭”字和“李淵”這兩個字的發音竟然非常之準。
這時江主席插話了:“不用爭了,我看我們在座的對中國歷史的瞭解,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希拉剋總統。”
第二天早上,江主席與希拉剋一邊品嚐着揚州點心,一邊輕鬆地交談着。江主席對他說:“昨天晚上我回去查了一下,您說對了,隋朝是有三個皇帝,第三個是恭帝……”希拉剋則頗爲得意:“當然是我對了。”他的語氣容不得絲毫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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