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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湖上擱淺的遊船 |
4月11日,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在北京舉行了“北京塵暴問題治理”研討會。會上稱,北京地區所謂的“沙塵暴”實際是“塵暴”,而非“沙塵暴”。主要來於內蒙古等地的鹽湖、撂荒地以及退化草場,並對治理方法提出新觀點。爲了詳細瞭解其中原由,13日我們走訪了有關專家。
名稱:“沙塵暴”?“塵暴”?
採訪開始,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韓同林和林景星兩位教授展示了兩張照片。第一張是伊拉克沙塵暴的資料圖片,滾滾黃沙波浪一般翻滾向前。而另一張則是去年4月16日發生在京津地區最嚴重的沙塵暴場面。與上一張圖片相比,這一張顯得風平浪靜。但是空氣卻是濃重的黃色。
兩位教授告訴我,第一張是真正的沙塵暴,而發生在北京的則只是塵暴。林景星進一步解釋說,由強風暴產生的災害性天氣有三種——沙暴、塵暴和沙塵暴,它們之間差別在於所含物質顆粒的大小、揚起的高度和搬運距離不同。沙暴所含物質以沙爲主,沙粒直徑多集中在0.1-0.5mm,揚起的高度和搬運距離有限,不過數米或數十米。塵暴所含物質以粉塵爲主,顆粒直徑多集中在0.074-0.0039mm,其揚起高度可達10000米的大氣對流層,搬運距離可達數千公里以外。而沙塵暴實質上是沙暴和塵暴的混合體。京津地區離沙漠很遠,並且經過觀察發現,塵土都是從天空垂直落下的,沙粒是不可能飛上幾千米的高空並且經過長途跋涉從沙漠來到這裏,由此看來,每年春天發生在京津地區的只能是塵暴。
韓同林和其他研究人員專門收集了沙塵樣本進行了調研分析,粉塵粒度和含量測量,結果表明,這種推測得到了證實。林景星說,這些小的塵埃可以懸浮在空中隨風飄動,這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京津地區下“泥雨”的原因。
但是對此,中國氣象科學研究院大氣成分觀測與服務中心預報服務部副主任周春紅卻並不贊同。周春紅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曾說,北京地區出現的沙塵暴爲“塵暴”或“沙暴”,都是以偏概全的提法。周春紅說:“一團空氣中所包含的‘沙塵氣溶膠’肯定是不同的,大一些的爲沙,小的爲塵,當沙塵暴出現時,很難去區分空氣中沙有多少,塵有多少。”
來源:沙漠?鹽湖?
中國地質科學研究所開始着手研究京津地區沙塵暴是從接觸內蒙古幹鹽湖開始的。林景星說,爲了進一步調查研究,他們曾經在2006年10月特意組織科研人員去內蒙古各地的幹鹽湖進行實地考察。並採集大量樣本回來做了細緻的研究測試。測試結果充分說明,京津地區的粉塵主要來源於幹鹽湖,其次是撂荒地和退化草場。
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研究員韓同林教授今年整整70歲。但是,就是這個已進古稀之年的老人發起了這次對內蒙古、河北地區幹鹽湖的考察研究。2002年,他受《人與生物圈》雜誌的邀請,到內蒙古正藍旗對當地的沙地成因進行調研。調研過程中他“順便看看”附近已經乾涸的鹽湖。
“那個鹽湖叫做查幹諾爾鹽湖,大約有80平方公里大小。”到了鹽湖,韓同林看到,一大片本應是湖水的地方現在是一片裸露的白茫茫的湖底。一些白色的鹼性粉末在土地上形成了一層鬆脆的鹼殼。用手一碰,鹼殼觸手而碎成爲極細極輕的粉末。“大風可以輕易把鹼塵吹走。”韓同林在他所拍照片的文字說明裏寫道。
隨後,韓同林向當地居民瞭解到,這些鹼塵已經使他們深受其害。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鹽湖在短時期之內乾涸呢?逆流而上,韓同林一行人終於找到了原因。原來,在查幹諾爾鹽湖上游還有一處湖泊,這裏的湖屬於半淡水湖,適合一些魚類生存。當地居民爲了養魚,把流向下游的水源人爲地堵住了。沒有了水源供給,查幹諾爾鹽湖自然乾涸了。
後來,他特意組織了調研隊伍,對內蒙古、河北等地區的鹽湖進行了詳細的調查。結果發現,鹽湖乾涸現象是普遍存在的。僅內蒙古地區,每年乾涸的鹽湖達到十幾個,而且乾涸的速度快得驚人。河北的安固裏諾爾鹽湖,2004年夏天的時候,當地人在上午9點鐘把遊船開到湖裏,到了中午12點,已經無法開到岸邊。此後沒有多久,鹽湖就徹底乾涸了。緊接着,2005年春天,當地就發生了很大的“塵暴”。
對於這些鹽湖乾涸的原因,韓同林也進行了調查分析。分析的結果除了近幾年氣候的原因,降水較少以外,人爲造成的因素主要歸結爲兩點。一是人畜的增多,用於飲用和灌溉的水量增大。鹽湖上游很多地區修建了水庫,或者是欄水養魚,使得鹽湖缺少水源。二是鹽湖上游一些地區大量開礦。大量抽取地下水用於清洗礦渣,使得地下水源減少。清洗礦渣之後的污水又任意排放。這些排放的污水裏含有細小的礦渣微粒,這些微粒可以滲入土層,積累在地下儲水層中把儲水層堵住,從而切斷鹽湖的地下水源。
治理工作如何進行
對於京津地區“塵暴”的治理,林景星說,要治理“塵暴”首先應該確定塵源區。然後選用生命力最強的、能在極端環境下生活的土著先鋒植羣,對塵源區進行“地毯式”的覆蓋,對已被破壞了的生態環境進行修復。而這種“先鋒植羣”主要是草本植物。林景星說,目前他們已經大致選定了一些植物。只要能夠得到支持,5年後就能夠初見成效,10年中見成效,15年大見成效。對此,韓同林提出了4條建議。
一、對於涵養源的保護。韓同林說,水源是鹽湖的根本,只要保護好了水源,湖裏有了水,鹼塵自然就起不來了。
二、將幹鹽湖用耐鹽鹼的植物覆蓋。韓同林說,經過他們的研究,從各方面考慮,目前認爲鹼蓬是目前最適合在幹鹽湖地區種植的土著植被。
三、在幹鹽湖地區進行人工降雨。
四、攔截地下水(河),製造人工溼地。韓同林說,很多幹鹽湖以前本來是溼地,由於缺水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只要補給了水源,幹鹽湖可以重新變成溼地。
除此之外,在研究探討中,甚至有人提出可以從渤海引水到幹鹽湖,以補給幹鹽湖的水源。但是目前還只是一個設想。
資金短缺阻礙調研工作
當談到調研工作最大的困難時,韓同林說,自從他2002年從內蒙古正藍旗回來,他就起草了呼籲書,組織了十幾個專家聯名,複印了五六十份送到了各個相關部門。呼籲書送出之後,得到了各個相關部門的很多批示,都表示這個問題很重要,希望能夠儘快進行研究。但是卻沒有得到經費的支持。
在隨後的2003、2004、2005三年中,由於雨水較多,京津地區的沙塵相對減少了很多。人們都認爲治理出了成效,沙塵暴慢慢已經被人們淡忘了。但是沒有想到,2006年,沙塵暴又開始襲擊京津地區。2006年4月16日,一個晚上北京降下33.6萬噸粉塵。這受到了政府的重視。溫家寶總理決定於2006年6月12日召開《沙塵暴防治工作專家座談會》。地質研究所終於拿出5萬元作爲研究經費。
除此之外,北京理化所曾經資助了13500元。韓同林說,調研工作要想繼續下去,資金是最主要的條件。
韓同林說,他和林景星、王永等7名科研人員經過在河北、內蒙古等地調研,撰寫的《京津地區“沙塵暴”的性質和治理》、《京津地區塵暴治理工作項目建議書》,已得到國家發改委的關注和回覆。他們現在最期盼的是調研能夠繼續下去。
記者手記:惱人的“沙塵暴”
今年春天,最惱人的是“沙塵暴”。“早上把窗戶打開,等你中午買菜回來,屋裏肯定又是一層土。人出去轉一圈回來都恨不得用吸塵器吸一下,誰還敢開窗戶啊?”家住南開區的胡女士這樣抱怨。
張先生去年冬天剛換了一輛新車,每天寶貝得不得了。但是他所住的小區沒有地下車庫,又趕上最近幾天不時的下幾滴雨點,下雨點也就罷了,可偏偏下來的都是泥漿,送到洗車房去洗又捨不得花錢,害得他每天都要自己擦車,有時候一天甚至要擦兩遍。
有人憂就有人喜。這個春天,天津大大小小的洗車房生意一直紅火。記者從南開區的一家洗車房瞭解到,最近,他們這裏每天都是從早忙到晚,等着洗的車一直排着長隊。
隨後,記者又從醫院瞭解到,春天以來,呼吸道系統疾病患者明顯增多。對此,醫生的解釋是由於春天空氣乾燥,粉塵污染過於嚴重所致。
提到沙塵暴,幾乎每個人都會聯想到漫天黃沙,緊接着聯想到沙漠、退化草場,隨後想到植樹造林。沙塵暴來自於沙漠,只有多植樹造林纔可以減少沙塵暴,但是現在,這種一直以來已經被人們認可了的說法卻受到了質疑。中國地質科學院的幾位專家經過實地考察、調查研究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說法。他們對於沙塵暴的來源、治理方法都提出了新的觀點。不僅如此,甚至連“沙塵暴”的名字也受到了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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