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的生存危機客觀存在。
有人奉若珍寶,有人棄如敝屣。近來,一場圍繞中醫的存廢之爭引起軒然大波,而且風波並沒有因為衛生部出面而結束,仍在繼續,但是也日趨明朗化。這場爭論涉及到不僅是中醫是否科學,也涉及到千家萬戶億萬百姓的健康,以及求醫看病的大問題。
回顧歷史,關於對中醫是『揚』還是『棄』的廢存之爭,這已是自北洋政府擬『取消中醫』以來的第四次。事實上,在國外也曾經有過廢止中醫之說,但均以失敗告終。
日本曾有過這樣的爭論。明治維新以後,日本的漢醫界也是本著科學救國的精神,首先提出廢除漢醫,尊崇『蘭醫』即西醫。然而,到了上個世紀50年代末,日本醫學界開始出現『復興漢醫』的聲音,到七八十年代達到巔峰。一百年前由漢醫首先提出廢止漢醫,一百年以後卻由西醫提出要振興漢醫。因為他們認識到,『現代醫』不能解決所有問題,而漢醫有許多實際價值值得借鑒。
這場爭論對中醫是個新契機。至少大家可好好理一理,中醫究竟有什麼價值?我個人認為,中醫對現實中國人來說,或者說對現實世界來說,它至少有三個層面的意義。
第一,它是一種實用技術,它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大到比如說腫瘤、心髒病、冠心病、高血壓等等,小到一個感冒,很多人都離不開中醫藥。我臨床是看腫瘤的,對腫瘤我很有發言權,以最為凶險的胰腺癌為例,國際一般患者中位生存期4至6個月,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報告,這種癌一年生存率為8%,5年為3%,中位生存期僅2至3個月,而我們診治的上海地區百餘位胰腺癌患者中已有近二十位度過了3至5年,這些患者中絕大多數是無法手術,未經過化放療的,現在絕大多數活得有滋有味。有個領導對此說了句俏皮話:『西醫是讓人明明白白地死,中醫是讓人糊裡糊涂地活。』
比如現在時髦的『亞健康』,亞健康的調整我相信很多人會找中藥。我目前主持『十一五』國家科技項目———亞健康課題研究,這個領域就凸現出中西醫的差異與中醫學的實用價值。亞健康是一類狀態,至少到目前為止,國內現代醫學界對亞健康還是失聲的,因為它的體系只有盯住某一個具體器官或結構的異常的研究纔有價值,對亞健康的治療,也許只有維生素之類。中醫不然,亞健康狀態可以從中醫『證』的研究和體質研究中演繹出來,針對個體、時間進行調整,很能改變亞健康狀態,這是很有價值的。
第二個層面是科學層面的,中醫既然是一種傳統性科學,就有科學內容。就拿經絡來說,『循經感傳』現象,現在至少認為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現象。前一段時間上海中醫藥大學曙光醫院做了兩個手術,就用針麻,其中一個是開顱的,至少使得麻醉劑的用量大大減少。我們已經用現代手段,比如說同位素追蹤,描記出體表的一種現象。但是現代的解剖學,哪怕最最時髦的解剖學,它也解釋不了這個問題。解釋不了不等於不存在,這時需要改變的是以往的解釋體系。
第三個層面,中醫還是種文化。中國人有中國的文化,用西方標准來評價,可能這個不對,那個不對,但是它是一種實實在在存在的,幾億人、幾十億人用了多少年都很有價值的。中國傳統文化的爭論,已經基本平息了,國家出臺了向西方傳播中國文化的重大舉措。其實一個民族真正興起,除了我們商品走向世界以外,我們的科學思想、文化觀念,也要走向世界。在這個過程當中,中醫作為一種和生活觀念非常密切的有價值的保健體系,或者是生活哲學,一個可以提高人們生存質量的知識體系,一定會伴隨著中國文化走向世界,而且會大大豐富中國文化的內涵。
不過,與日本、韓國在復興傳統醫學方面的不遺餘力及所取得的效果相比,目前中醫在我國的處境可以用『內懮外患』來形容。內懮方面,面臨後繼乏人、質量參差、信仰缺失(學中醫的人不信中醫)等問題。外患方面,比如我國的中藥處方有1000多種被外國搶先注冊;又如日本醫學權威大敬節在彌留之際對其弟子說:現在我們向中國學習中醫,10年後讓中國向我們學習。
中醫的生存危機客觀存在,包括『國內現在能用中醫思路看病的不過3萬人』這樣的數據也是真實可信的。中醫的發展遭遇『瓶頸』,出現低谷,這是歷史發展過程中的暫時性現象,與轉型時期社會風氣浮躁、急功近利心態有關。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中華文化的崛起、整體話語權的提高,這些問題會逐步得到解決。
西方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說過一句名言:『要讓食物變成你的藥物,不要讓藥物變成你的食物。』那麼中醫學很多藥物,是藥食同源的,通過這樣的調整,一方面副作用可以減少很多,第二方面老百姓通常說可以治本。
西醫治病著重在對靶器官病理改變的糾正、逆轉,而中藥的應用是強調辨證施治,多途徑、多靶點的整體調節,其作用常呈調整性、甚則雙向性的特點。中醫是以哲學為基礎的,擅長從宏觀上捕捉現象,而不僅僅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機械模式。由於中藥作用的奇妙性和復雜性,構成了西藥單一針對靶器官的用藥方式所沒有的治療效果。這是在許多頑癥治療中,中藥療效顯著的原因所在。事實上,對惡性腫瘤、艾滋病及老年性癡呆等現代醫學最棘手的問題,中醫中藥正在展現其美好的應用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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