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日益臨近。今年,全國普通高校招生報名人數約爲1010萬,歷史上首次突破千萬人;同時,今年全國普通高校計劃招生567萬人,比去年增加27萬人,也創下歷史新紀錄。用當年高考衝殺過來的人們的眼光看,如今的考生已經是“幸運”之極,1010萬比567萬,考錄比例超過了2比1,競爭的激烈程度已比當年降了很多倍。
這樣說,倒不是現在的高考多麼的容易,而是讓人自然回想起了三十年前恢復高考的一幕一幕令人感動的情景。
1977年5月24日,第三次復出的鄧小平發表《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講話,暗示着被廢除了10年的高考有重新開科的可能。經過44天的爭論,當年10月,教育部終於拿出可行性方案:關於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當年冬,500多萬從十五、六歲到三十六歲的應考者涌進考場,在中斷了十年後,大學的車輪重新滾動。
翌年,招生車輪加速轉動,春、秋兩季,各開一科。各種評論亦如潮水——“那是一個國家和時代的拐點。”“恢復高考,挽救了我們的民族和國家。”恢復高考,最大的受益者是像我這樣農村孩子,是高考改變了農村孩子的命運。
從上小學時,我就羨慕大學生,但那個年代,廢除了高考制度,實行的是推薦工農兵大學生。說是工農兵, “農”字號出身的農村(農民)的孩子,有幾個能輪上,農村孩子學習成績再好,絕大多數的多數人也只能回到生產隊務農。因而,“讀書無用論”在當時的農村被廣泛認可。那10年,要耽誤了多少農家子弟的前程?
前不久,和屯中恢復高考後第一批大學生如今50多歲李某,嘮起當年高考的事,他萬分感激鄧小平的“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英明決策。當年的李某,初高中成績非常突出,只因沒有機會,一直回鄉務農,但他關心國家大事,儘管生活不寬裕,卻有買收音機的先念之明。當年,他就是從這臺小收音機裏意外聽到恢復高考的消息,他回憶說,當時樂得蹦了起來,高呼“機會來了!”農村信息太閉塞了!李某回憶說,填報志願時,他對高校一無所知,認爲只要名字後帶“大學”(學院在他印象中排不上號)兩字,都是知名高校。半月後,李某被吉大錄取。消息傳開,整個李家屯沸騰了。李某仍然留戀那個情景,至今感慨不已:“從聽到恢復高考的消息到考上吉大,僅僅三個月,我從農民變成大學生,命運從此改變!像做夢一樣!”
我最能體會李某的那種感覺。那個年代,在農村莫說考上大學,就連我和姐姐一年考上中專,在屯中鄉親的眼裏,也羨慕不得了。爲什麼?農村人最實在,不圖別的,考上學起碼能變鎮鎮戶口,吃上“紅本”(國家供應糧食本),捎帶能比農村多認識人,將來好辦事。現在的大學生誰會佩戴校徽到處走,可那個時代的大學生人人都會將校徽別在胸前,在農村屬“稀有動物”,感覺特自豪。
高考,的確改變了農村孩子的命運。在一個制度下,農村孩子可以與城裏孩子一起競爭,就憑這一點,高考就是比較公平的。改變農村孩子的命運,不僅體現在高考本嶴上,也體現在社會識人才上。用老百姓話說,高考制度恢復以後,農村孩子出來做事情的、當大官的比例很大。這話說得雖然直白,但也很有份量。如果沒有高考,農村孩子是龍得盤着,是虎得臥着。
在歡喜高考改變農村孩子命運的的同時,也有一絲憂慮。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曾看到重慶的一則令人不快的消息——《農村孩子讀不起大學涪陵541名學生放棄高考》,當時讓我深感愧疚和震驚。驚在人數如此之多;驚在還有半年就可以完成學習的學子之堅決;驚在我們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的思考上……
是他們不願參加高考嗎?是他們自己願意的嗎?比如,報道中的楊先鏡同學成績在10名左右,考大學應沒問題。因爲大學學費太高,家庭承受不了,只好忍痛割愛了。在武漢打工的楊先鏡告訴記者,打工確實很辛苦,雖然每天要上班10個小時,但每月能掙600元(轉正後900元),大大減輕了父母的負擔。她說還是會擠時間來看英語,等存足了2萬塊錢,她就報名參加成人高考,一定要讀本科。從這個例子中,分明看到農村孩子那一雙雙渴望上大學卻又花不起學費無奈的眼睛。農村孩子咋就這樣的若?
曾經改變農村孩子命運的高考,在新的歷史時期,還能給農村孩子求學的機會嗎?如果因爲學費問題,把農村孩子擋在了高校之外,那麼,中國的高校將會成爲誰的天堂?佔全國人品重要比例的農村下一代,將用什麼來提高素質,還有什麼比人才更重要的因素?小平同志“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諄諄教誨,豈能因瘋漲的學費給吞噬掉?在回顧三十年高考時候,有關方面是否也應該深入冷靜地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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