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經商應酬中,被生意對象拉下水;風流成性,想利用毒品增強慾望……在北京市公安局強制治療管理處戒毒所裏,記者接觸到了這樣一個不同尋常的吸毒羣體:他們是小公司的老闆,大飯店的領班,甚至是黨政機關的公務員。這些頗受人們羨慕的白領,如今也被毒品牢牢控制,不能自拔。
“我幹戒毒9年了,可還經常爲這些人惋惜。”楊寶行揚揚手中的兩頁紙,對記者說。
楊寶行是北京市公安局強制治療管理處戒毒所的政委,他手裏的兩張紙上寫有二十多名吸毒人員的名字,多爲小公司老闆,大飯店部門經理、領班,還有個別黨政機關的公務員。
“人有時很難琢磨,”楊寶行搖搖頭,“社會地位、經濟條件都很好,可偏偏要吸毒。”
據楊寶行估計,白領在吸毒者中的比例能佔到20%。
楊寶行辦公室窗外的一棟白色5層大樓就是強制戒毒人員的住所,旁邊的一片荒地是準備用作戒毒人員生產勞動的田地。
這裏地處北京東部的順義郊區,緊傍潮白河,四周綠樹環繞,清雅幽靜。然而,這裏畢竟是戒毒所,是行政拘留的場所,寧靜優美的外表下,是森嚴的戒備。進出戒毒所的大門,必須有特殊的電子鑰匙,還要電腦覈對指紋。
在戒毒樓裏,每個人都有一段讓人痛心疾首的過去,尤其是那些被稱爲白領的人們。
“他們讓你吸毒就像敬菸敬酒一樣”
董凌被叫到楊寶行的辦公室時,穿着條紋褲和圓領衫,明顯是病號服。
他在一進門的大沙發上坐下來,楊寶行遞過去一支菸。
“凡吸‘大煙’者必吸‘小煙’。”楊寶行微笑着說。
“大煙”指的是毒品,“小煙”是香菸。
董凌的吸毒經歷最讓人扼腕。
他有着很好的家庭背景,父親和岳父都是北京市某區的重要領導。22歲時他就是科級幹部了,工作單位也不錯,說他前程似錦一點兒都不誇張。
1995年他“下海”了。“要說‘下海’也不完全是,我一直是公務員身份,”董凌說,“公司也是機關的公司。”
可畢竟是經商,得和別的經商者打交道,這些人中,就有人吸毒。在有意無意的引誘下,董凌吸上了毒。
“他們讓你吸毒就像敬菸敬酒一樣,是一種客套,也是禮貌。”董凌說,“現在想來,人家可能設了圈套。”
董凌回憶,有好幾次談買賣時,對方拿毒品作爲要挾。許多時候董凌只好讓步。
吸上毒後,董凌的生活變了樣,很多時候他都沉湎於吸毒引起的難受和舒坦中。還好,因爲有錢,毒品供得上,工作也能維持。當時,他管理的煤炭運銷公司資產近千萬。
有七八年時間,單位都不知道他吸毒。最初的幾年,親友也不知道。後來家裏人知道了,狠勸了幾次。看看改不了,老岳父說:“你辭職吧,要不我們沒法兒在機關呆了。”
他還沒來得及辭職,單位就知道了他吸毒的事,發通報批評,他的政治生涯從此結束。後來,政企分開,他管理的企業轉製成有限責任公司,他一心想搞實業,但毒癮始終是個大困擾,他也想自己戒,曾經進過民辦戒毒所。還有一段,自我隔離了三四個月,但效果都不理想,戒斷一陣子,不久又吸上了。
兩個月前,派出所突然找他說要覈實點事,順便讓他做個尿檢,結果成陽性。於是,按規定,他被行政拘留10天后,接受強制戒毒。
“我還是很感謝公安機關,”董凌說,“自己戒、民間戒毒機構都不成,必須要有足夠的強制力。這兒與外界完全隔絕,效果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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