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婚失敗。“不但沒找到一個真心的,還空惹了一身煩惱。”李娟痛下決心,暗自發誓,考不上研究生誓不嫁人。
她想不明白,“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離開大學,步入社會,便開始不斷碰壁。處處小心,提防上當受騙,甚至導致性格敏感、多疑,但卻屢屢“舊傷未好,又添新疤”。
陳文的“受傷”更是“終生難忘”。1999年甘肅省石油化工學校畢業,“一心只想賺大錢”,孰料卻誤入傳銷深處。
臨近畢業,回老家看望父母。60多歲的老父親衣衫破爛,袖子上的布條幾近脫落,家裏的日子捉襟見肘,緊緊巴巴。陳文擦乾眼淚,立下誓言,“一定要賺很多的錢,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2005年南下廣州,在40攝氏度的高溫下給人刷油漆,活兒挺累,工資不高。雄心壯志的陳文,面對現實無計可施。
機會終於來了,同行的同學慫恿有賺大錢的好機會,雖有猶豫還是進了,後來才明白過來是“傳銷”組織,身上僅剩的錢被“洗劫一空”,好不容易“活着跑出來”。
帶着壓抑、消沉、絕望跟廣州說再見的時候,陳文心底裏再次流淚。
從雄心壯志到意志消沉有多久?
見到喬龍,在地下通道。一部琴,三張報紙便是他的全部家當。不善言談的喬龍,歌聲粗獷,吼歌時,頸上靜脈怒張。
畢業了,至今還沒找到滿意的工作。但喬龍信心滿懷,打算當北漂尋夢,靠自己的歌聲謀發展。
和喬龍一樣,貧困大學生離校時大多懷揣理想,意志堅定,想憑着自己的努力,抱定農村孩子不怕吃苦的信念,“在城市怎麼也能撐起一片天。”但夢想之旅卻舉步維艱。
回想創業之初的激情與衝動,馮霖贇感嘆,原先性格中“方方正正”的東西,如今已被消磨成“圓球”。
一年前的馮霖贇意氣風發,4個月後即實現保本的成就感暫時沖淡了創業初期的艱辛。如今,准入門檻低的“跑腿公司”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另兩家實力雄厚的“跑腿公司”相繼成立,讓“吃了螃蟹”的馮霖贇壓力陡增。原本不大的市場被瓜分,目前只能靠老顧客維繫生存,慘淡經營。
創業之初的追隨者也紛紛離去,只剩下兩個“光桿司令”。創業到現在,打擊一個接一個。自己親手締造的“新生嬰兒”實在不忍看到它的死亡,馮霖贇坦言自己“心還沒有死”,還在爲這個事業天天想。
現在,靜下心來,馮霖贇時常反思:創業精神難能可貴,但過於理想化,看上去像童話。
“一顆紅心,兩手準備。”馮霖贇目前還做着兼職,想法是豐富一下自己的經驗,積累一些人脈,再創業。“還得找一條出路”,但“萬一搭不上橋,也不能就此墜河啊”。
從雄心壯志到意志消沉有多遠?王強感受最真切。
苦口婆心勸父母同意自己創業,稱自己把握十足。老父親拿出原本打算給兒子結婚用的4萬元,王強做了本錢。“還沒弄清楚藥材行業是怎麼回事”,短短几個月就賺了13萬。
好景不長。錢袋子還沒捂熱,之前合作的外地藥材商人捲走了發往青海的貨,血本無歸。
欲哭無淚,深感內疚回到家中,年邁的母親頭髮一夜變白,王強連死的心都有了。
自此,王強再也沒能喘過氣,“混跡”在城市,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堅守還是迴歸,一個艱難的選擇?
25歲的陳濤自稱是個“務實派”。師專畢業,城市發展受阻,盯準空白的農村市場,回到家鄉賣電器,因爲有專業技術保障售後服務,很快淘到第一桶金。
陳濤還清楚地記得剛來城市的情景:被別人笑話爲“出土文物”,人一多便臉紅得不會說話。在城市生活艱難的時候,曾當過陪護員,零距離體驗過死亡的恐怖。
白短袖,黑皮鞋,談吐自如,如今陳濤看上去精神幹練。現在,陳濤夏天在城市給別人打工,學習銷售經驗,“武裝自己”;到了電器銷售旺季的冬天,回到家鄉自己當老闆,“一個冬天的利潤是自己蘭州兩年的工資。”
陳濤自如地穿梭在城市和農村之間,馬永利困惑不已,夾在中間,感到難受。“有時候也想過要回去”,但又“不甘心回去”。
頓了頓,馬永利說出自己的顧慮,“回到農村啥都不是,鄉親們的議論受不了。”
就說找對象。“找一個農村姑娘沒有共同語言,找一個城市女孩吧,心比天高。”馬永利被父母逼得沒辦法,不得不重新考慮“個人問題”。
馬永利的同班同學,自嘲是“落葉歸根”的吳平卻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吳平也曾西赴新疆,南下廣州尋夢,笑稱中國“最落後的地區”和“最先進的地區”他都去過,但還是回到家鄉感到更踏實。
當上了個體戶老闆,經營着一家網吧和文體店,小日子滋滋潤潤。
(應採訪者要求除馮霖贇外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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