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失足父親獄中寫信求情
奧一網訊一樁原本十分普通的盜竊案,竟讓鐵面法官對堂下的犯罪嫌疑人柔情以待,如同母子,場面令很多在場者驚詫不已。人們紛紛在問:這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案子?犯罪嫌疑人何以贏得包括法官在內的許多人的同情?這背後到底有着怎樣的故事?
昨日上午,羅湖區人民法院對一宗盜竊案作出一審判決,犯罪嫌疑人鄧某被判處有期徒刑8個月,並處罰金1000元;而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阿峯(化名)因作案時未滿18歲被當庭釋放。一臉嚴肅的女審判長王勤在莊重地宣讀完審判書後,緊鎖的眉頭舒緩開來,快步走到阿峯跟前,慈祥地微笑道:“孩子,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少年偷竊被抓監獄來信求情
今年年初一個夜晚,在羅湖區洪湖公園綠化帶內,兩名男子伺機盜取一名女士的手提包,剛跑到公園門口便被值勤民警逮個正着。經清點,被盜手提包中財物共價值3000餘元。案件迅速告破,並很快由檢察院提起公訴,本來事情按正常程序進展得十分順利。然而,平靜被一封來信徹底打破。
這封信來自新疆某監獄,作者是阿峯的父親。信裏有一段這樣的話,讓羅湖法院多年從事未成年人犯罪案件審理的王勤法官陷入沉思:
“我現已服刑16年,他(指兒子阿峯)如今走上了少年犯罪的道路,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在2007年5月31日收到家裏來信後才知道我的兒子已經犯了罪。作爲父親,我難逃其責,是我的犯罪引發了這樣可悲的後果,殃及自己無辜的兒子。現在我愧悔難當,深知對不起社會、家庭和自己的兒子。爲此,我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冒昧地給你們寫這封信……我犯了罪,受到法律應有的懲處,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他從小就孤苦伶仃,上學無人管,生活無保障,作爲父親又愛莫能助……所以,一個罪犯父親真心地向你們請求,希望你們能在不違背法律嚴肅性的前提下,本着懲罰爲輔、教育爲主和治病救人的社會主義人道主義精神,給一個從小就受到心靈創傷而又無生活保障的孩子重新做人的機會,給予一定的處罰和寬大讓其充分感受到社會的寬容和博愛。”
經瞭解,阿峯的父親在阿峯尚未滿兩歲時因拐賣人口、參與搶劫被捕,在開庭前,他試圖越獄未果,最終數罪併罰被判處死緩。如今已在監獄度過漫漫16年。
少年命運多舛親情打動法官
8月初,羅湖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法庭上,王法官當衆宣讀了阿峯父親的來信。出人意料的是,阿峯在聽到這封信的前後截然不同:剛聽到來信時,牙齒咯咯作響,攥緊拳頭,眼淚洶涌而出;緊接着,他轉哭爲笑。他幸福地告訴法官,他長久以來沒有父愛的歷史結束了,父親正在關心他。
庭審過後,阿峯給王法官寫了一封信,告訴法官他因爲實在沒錢、肚子餓了多天才鋌而走險犯罪。他知道自己應該爲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但希望法官可以把自己一封親筆信轉給在監獄服刑的父親。
王法官帶着疑惑和希望,撥通了某看守所的電話。
電話撥通後,阿峯的身世也逐漸明朗,這一切令王法官夜不能寐。
阿峯,貴州人,1歲零8個月時,父親被捕,從此杳無音信。5歲時,母親改嫁,他被姑姑收養,後被送至姥姥家。9歲時,姥姥病逝,被迫輟學,從此流落街頭,以撿破爛爲生。3年前,阿峯在同鄉帶領下來到深圳,在關外四處打工,但因其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找工作非常艱難。在他結識的一羣“哥們”的鼓動下,他開始偷東西。
王法官說,她哭着看完了阿峯給父親的信:
“爸爸,我真希望您快點出獄,希望快點見到您。我出來後一定重新做人,努力工作,爭取早日給您添一個孫子,一家人團聚,過平淡快樂的生活。”
法官多方奔走少年重獲新生
王法官最擔心的一個問題是:阿峯出獄後怎麼辦?長期從事未成年人案件審判的她,面對父子間幾封感人至深的信件,決定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一幫這個可憐的孩子。
王勤來到羅湖區團委,詳細講述了阿峯的故事,團委立刻介紹區義工聯對其進行了心理輔導工作。之後,她又來到區勞動局,經多方輾轉求助,勞動局領導拍板,一定盡力解決阿峯工作問題。由於阿峯學歷太低,又有污點,所以多數單位都婉言謝絕,有一家著名零售業公司甚至在完全談妥之際突然反悔。在多方努力下,阿峯最終被一家酒店收留。
“我有一個心願,就是想這孩子可以開始自己的新生活。”王勤說。
昨日中午,阿峯終於呼吸到了他久違了的新鮮空氣。他脫下囚衣,換上義工聯和法院爲他買的一套運動服和帆布鞋。“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鞋!”在看守所,他看了鞋子良久。11時左右阿峯被工作單位接走,臨上車前,他的手與王法官的手握得很緊,不願放開。
-對話我爸爸一定很高很帥
在阿峯的“新家”裏,記者與阿峯展開了一段對話,年幼的他顯得很靦腆。
記者:出來後感覺怎麼樣?
阿峯(激動地):很開心!
記者:想對那麼多幫助你的人說些什麼?
阿峯:謝謝大家。我一定好好做人。
記者:想不想你爸爸?
阿峯:想。
記者:但他從來沒有盡父親的責任,你不恨他麼?
阿峯(搖頭):不恨。
記者:你給爸爸寫信說了什麼?
阿峯(猶豫):就說我在這邊過得很好。希望他能早日出來。
記者:爲什麼這樣寫?
阿峯:怕爸爸擔心我。
記者:想見爸爸嗎?你覺得爸爸會是什麼樣子?
阿峯:我爸爸一定很高,很帥。
記者:你媽媽現在在哪裏呢?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阿峯:不說我媽媽。
記者:爲什麼?
阿峯:她從來沒有關心過我。
記者:出來後給她打過電話嗎?
阿峯:打了,告訴她我出來了。
記者:媽媽怎麼說?
阿峯:她說她在上班。
採寫:本報見習記者陳彥煒實習生曾明輝
(責任編輯:曾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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