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教學方法從前都沒聽過
“如果說以前我是一個迷失方向的孩子,在森林裏找不到方向,那麼現在我已經找到了,我要說我能行!”貴州省從江縣往洞鄉往洞中學初二學生王光明在送別前來支教的大學生時,用洪亮的聲音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深圳大學“螢火蟲計劃”支教服務隊的10名成員不會忘記,當他們剛走進學校時,看到的是一羣羞澀的孩子,連走路時互相遇見也不會打招呼,而現在卻能勇敢地走上舞臺,或唱或舞或說。還有個原來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女孩子,現在居然走上講臺聲情並茂地脫稿演講,一講就是半個小時。
在10名支教大學生要離開的那天,很多孩子流下了依依不捨的淚水。
記者注意到,7月30日,這些由深圳大學大一到大四的學生組成的支教服務隊剛來往洞中學時,學校的留守老師和學生對他們是心存疑慮的,甚至有人問他們這些深圳來的大學生是不是來旅遊的?第一天召集學生,纔來了20多個。
但支教隊員們顧不上這些,他們排出了日程滿滿的支教課程表。他們想得很明白,只有10天時間,並不指望能給孩子們帶來多少知識性的東西,只希望能帶給他們一個快樂的暑假。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不經意的一句話、一件小事能觸動他們,甚至改變他們的一生,也是有可能的。
支教大學生陳苗說,暑假對孩子們來說非常難得,因此從教學方法上要實施靈活教學和實用性教學,只要發現孩子們不愛聽,馬上修改教案甚至重新撰寫。她在上科學課時,發現孩子們對宇宙星空這樣的知識並不感興趣,便馬上調整爲心理衛生、健康教育、食品安全方面的科學常識課。
第一天的教學中,支教隊員尹博給孩子們上了一堂口才與激勵課。他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進述自己是如何從一個農村孩子一路走來,考上城裏的重點高中,然後考上大學,如何通過貸款、做兼職來維持自己的大學費用,直到如今考上中國傳媒大學的研究生……他的演講旁徵博引、趣味盎然、深入淺出,讓學生聽得津津有味。後來很多學生都放棄了更爲輕鬆自在的電影欣賞課而特地跑來聽他的講座。
活潑的課程和靈活的教學方法果然深深地吸引了孩子們。
第二天,在孩子們的口口相傳下,一下子來了100多個學生。怎麼辦?支教隊員只好把他們分爲三個班,再分別設置班主任。
學校的留守老師聽說這些大學生真的開始教起了學生,還教得很不錯,也都悄悄地來到教室窗外聽課。學校英語老師吳珍明聽了一次課後,感嘆大學生們教得真是好,什麼3秒鐘就能記住一個長單詞,什麼大聲讀出你的英語,這些教學方法他從前都沒聽過。
言傳和身教,一個都不能少
每個支教大學生的言行,都印在當地人的心底。當校長丁幫堂從外地趕來看到他們睡在塑料薄膜鋪成的地鋪上時,差點掉下了眼淚。
和學生同吃同住的支教隊員們發現因爲沒有水,學校的廁所已經數月沒有沖洗。支教隊員鄧啓明第一個挽起袖子從河裏提來水沖洗。惡臭沖天,他沒捂過一次鼻子。在他的帶動下,之後的日子裏,每天都有學生主動去沖洗廁所。
女隊員都帶了漂亮的遮陽傘。儘管山裏的太陽很毒,愛漂亮的李惠婷卻堅持沒用遮陽傘。她知道,晴天打傘會給這裏的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這裏的孩子從不打傘,就那樣被曬着,我們怎麼能不跟他們一樣?”
除了開設科學、音樂、地理、英語、普通話、美學等課程外,支教隊員還舉辦了成語接龍大賽、演講比賽、合唱大賽、文藝晚會、師生籃球賽等各種各樣的活動,不斷爲學生提供鍛鍊的機會。學校的三個班被這些大學生老師命名爲“自信班”、“精英班”與“活力班”,而且還有各自的口號,比如“自信班”的口號就是“挑戰自我,我們能行”,每次活動時孩子們都要喊出自己班的口號。短暫的10天裏,支教隊員隨時隨地都在設法感染與影響學生。
從自我反思中走向成熟
深圳大學團委副書記殷濤告訴記者,“螢火蟲”支教隊成立於2005年5月,是學生的自發行動。2005年五一期間,深圳大學義工聯助學組的9名義工決定自費前往廣東沙旁中學支教。在一個夜晚,他們在學校草地上看到飛舞的螢火蟲,有了莫名的感動。他們決定將這個行動起名爲螢火蟲計劃。回到深圳後,他們出版了支教專刊——《飛舞的精靈》,來述說他們對支教的感悟和理解。
第一年的支教行動在校內引起了關注,爲第二年他們招募隊員打下了基礎。到今年暑假,在校園網上發出招募啓事後,沒幾天招募郵箱就收到了200多封簡歷。在深圳大學校內開展的多項暑期活動中,螢火蟲計劃是最受追捧的活動,選拔比例竟達到1比4。
之後的面試更爲嚴格。有個大二學生來面試時,一出口就是要去改變山村面貌、要改變孩子的一生。這樣大而空泛的口號和不負責任的承諾,立刻導致他的落選。
更多的學生拿着精心寫好的教案,將自己對支教的理解娓娓道來,他們的一片誠心就像夜空中的螢火蟲,點亮自己,照亮別人。“優秀的人太多了,真的很難選擇。”助學分會的李金全會長說。
面對民間發展起來的越來越有規模的螢火蟲助學計劃,深圳大學校方也行動起來。學校拿出專項資金補貼學生,還爲當地送去扶貧物資。
在這樣的組織下,螢火蟲計劃形成了完整的體系。從提出策劃到組織面試再到確定人員、聯繫學校,都是由大學生獨立完成,“扶貧+助學+調研”的螢火蟲模式在實踐中不斷被完善。
今年,“螢火蟲”支教隊的成員決定對所有的教案建立備案,還對螢火蟲計劃作了反思,針對“短期支教花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值得嗎?”這個問題,他們算了一筆賬:每次活動下來,每個隊最少要花6000多元,還要讓農村孩子放棄暑假幫助家長幹活的時間,真正能學到什麼?
反思之餘,他們還在思索和探討——不管最後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爲孩子們帶來一個快樂的暑假,就已經完成了螢火蟲計劃的初級目標。他們要把這些討論和經驗都當做資料留存,成爲整個助學計劃的一部分。